第730章 孰重孰輕

墨尺安排方天一行人所住的地方正是肖嚴日常所居殿府。

肖家在正一道門勢力相當龐大,尤其是肖正我接任掌門之後,肖嚴一家的待遇也水漲船高,肖嚴所住之處,也就算是後山一處很僻靜的所在。殿府進殿不見有湖有水,可開了支窗後,就可以看到青碧色的一道道漣漪自水面盪開,窗外山色湖色即可映入眼簾中。

這處只是正一道門後山上一座小峰,肖家一家能得獨居於此,在人數衆多,大多數人只能開闢洞府的正一道門中也算是異數了,就是不知道肖正我是不是也居住於此。

不過眼下的景色雖美,卻必然已經遠不及當初了。

正一道門靈氣潰散,玉山崩塌,此處當已經看不出原來的舊貎了。不過從窗內向外望去,遠處的風景依然秀麗無匹,殿府背後山中的水池也未枯竭,只是結了層薄冰。

本來萬年常青的小山,在靈氣消散之下,許是因爲海撥的原因,如今也蓋着了一層薄雪。這讓山上耐不得凍的樹木也開始凋零殘倒了。而隨處可見的藤蘿更只不過剩下些枯莖。

從一片蕭索景像中,方天琮是隱約看見當年“山花紅似火,萬木常綠喬”的盛景。

回憶着當年與肖家三人的交往,方天緩步跨出殿府,信步向峰頂登去,站在山頂處略一回頭,就能看見山林深處的這座秀美殿閣。

按照當年小小的敘述,方天再轉向旁邊的一條路來到殿閣後。

站在小池旁,他想像着山深林密時,整個殿閣掩映在山林之中時的樣子,也點了點頭,小小還真沒有騙他,當初這裡看起來一定格外雅緻。只是如今卻也難掩其消瑟了。

這就是小小口中的“鶴壽堂”了吧?

方天回憶起當年與肖嚴一家交往時,小小曾自豪的講起他們一家所住的“鶴壽堂”。

低頭向下方的池邊略皺眉看了幾眼。仍站在紛紛籟籟如楊花般落下的雪花之中,本有一絲傷春悲秋的方天頓時卻笑了。這裡是後山靈氣稍充足,雪花一落就消,方天就在雪花消散去的地面上,看到了一堆堆火灼過的痕跡。這些痕跡忠實的告訴了方天,有人竟不知道有多愛吃他做的叫花雞。連因到此處靈山之上,也不忘燒幾隻來嚐嚐。

正看着,不則笑意滿面之間,方天就看到山峰上飄出一道人影來。

這人方天認的,是玉仙子。只不過玉仙子一臉憔悴,整個人看起來也蒼老了不少,竟是沒有了初見時的風姿綽綽。

只看玉仙子的氣色,方天就知道,這是自上次從大妖口中搶出肖嚴真人以後,她自爆碎裂的金丹到現在也沒有完全恢復如初。玉仙子這幾日怕是也忙的狠了,她的傷勢竟已有幾分要復發的跡象。

方天帶着憂心,匆忙快步迎了上去。玉仙子卻也一幅匆忙的樣子,上前拉着方天的胳膊就向後山中一座更高的巨峰上奔去。坐在殿中。只遠遠的用靈識護在方天身後的黃念祖一行也早就看到了玉仙子,見她與方天似乎很熟的樣子,他們也仍端坐不動。此時見方天被拉着向後山飛去,黃念祖等人也忙飛身出殿。跟着玉仙子直奔後山而去。

“仙子的傷勢怎生這些年過去了,還未痊癒?”方天一臉嚴肅的問道。

“咦,你是怎麼發現的?”玉仙子隨口問道,然則她仍是一臉的不以爲然。似乎受傷的是別的什麼人一般。

玉仙子這種無視自己生死的態度讓方天心裡又是一陣鬱氣升騰而起:“那玉仙子認爲我是怎麼發現的?我也還想請教玉仙子一件事,你真的認爲那不可能成功的搶奪氣運要重要些嗎?門中的大事竟比你的生命更重要?比失去你之後肖前輩的心痛,小小的傷心要重要?正一道門沒有人了嗎?你都到了傷勢不克自制的地步了。還敢這般奔走,你是真不要命了?”

“天兒,我傷勢復發是近期的事情,大家都還沒有發現,你千萬別告訴了別人……”

“那麼玉仙子您就是真的認爲只要搶奪氣運成功了,即使你過世了也無所謂?門派就這麼重要嗎?您想肖嚴真人與小小了嗎?即使搶奪氣運成功了,沒有了你,他們還會快樂嗎?”

方天自心血迴歸後,本就一直處於堅難的抉擇之中。

大事與小事,方天始終不願分清,也不想去分清。爲了大事捨棄小情,爲了大家捨棄小家的事,方天也從不願做。所以纔有他的正一道門之行,即使是有再多的事要做,他也要親自前來助武卒購糧,來看看能不能幫上肖家。

可來到正一道門後,竟前有墨尺,後有玉仙子,都是這般的先人後己,先門派後家人。他們的這種毫不猶豫的選擇讓方天心裡萬分的難受。

難道大家都開始無視犧牲了,就能讓其他的人活的更快樂嗎?

心血迴歸之後,方天本已經硬了不少的那顆心再次掙扎起來。

生命

道義

情意

正義

孰重孰輕?

一直不認爲自己能抗下一切的方天從沒有想過要做出取捨來。

方天放不下的東西已經越來越多了,可他卻只是一路走來,一路做去。

方天知道,他這樣不是做大事的正路。他的選擇只是一味的當做即做,從不選擇。

方天也知道,他自己做起事情來本就常有顧此失彼因小失大的紕露,可他卻仍然從來也做不到捨棄二字,做不到難得糊塗。

見玉仙子低頭只是不語,方天還是知道了玉仙子的選擇。

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方天也沒有再勸下去。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行事準則,是別人替不了的。

這一次玉仙子之所以親自前來,也一定是墨尺向肖嚴提起自己到了的事情。肖嚴真人本就知道自己深通陣法,這才讓玉仙子急急過來相邀的。

“天兒,你們都上來吧。”

帶着方天來到後山的一座守衛嚴密的洞府中,玉仙子率先站在一個閃爍着光芒的玉臺上,又對方天等人吩咐道。

方天有氣無力的答應一聲,就帶着黃念祖等人站在玉臺上。

玉仙子揮手,就數道法訣從手上飛出,飛快的激活了陣法,頓時玉臺一陣飛旋,玉仙子與方天等人化身爲一道道銀虹,轉眼就飛進了一座大殿之中。

來到大殿中,入眼就是一件龐然大物,將大殿塞了個半滿。

這件龐然大物足有百丈之高,通體呈青色,就彷彿是一根巨大的碧青色柱子。這根碧青色的大柱子頤矗立在大殿之中,幾乎佔了大殿的一大半。整個柱子的表面上有十幾個雙目緊閉的異獸的雕像,讓整個柱子看起來顯得更加神秘異常。

“嗡……”

一聲聲巨響不斷從巨柱中飄出,方天遊目向柱周圍看過去,就見大柱周圍坐着十餘位元嬰高手。其中有六位元嬰頂期高手,而元嬰中期高手也有十來位,不用玉仙子介紹,方天也知道,元嬰頂期高手是正一道門的五位護壇真人及肖嚴的父親肖正我。

方天看了幾眼,就注意一位一身掌門華服打扮的老者。

此人就是正一道門掌門肖正我了。

巨柱周圍幾位元嬰高手手上訣法不斷拍打在巨柱之上,肖正我卻不斷的在凝聚靈氣。隨着巨柱中的嗡鳴聲來斷響起,肖正我眉梢一挑,再見他單手掐了個古怪的法訣,右手再如託山般的向前一揮。一道法決自肖正我手上閃爍着白光飛向巨柱。這道不知名的法訣一閃就沒入到了巨柱之中,不見了蹤影。

隨着肖正我施展法訣,就見碧青色的巨柱的表面上立刻散出霞光萬道來,同時無數的碧青色的符文在巨柱表面上浮現着涌出來。

巨柱表面上十幾個栩栩如生的異獸雕像竟像是活過來般的緩緩蠕動着,可很快異獸雕像就再次平靜了下來。

看到異獸不再活動了,方天就知道正一道門是不可能成功的。

搖搖頭,方天繼續看着巨柱表面神秘符文忽隱忽現的仍在閃爍不停着。

肖正我與幾位護壇真人此時也停下手來,緊張的打量着巨柱,人人都是臉色沉重。

陣法雖然沒有起到搶奪天地氣運的作用,可也不是一無是處,正失望着的方天忽然感受到天地元氣脈流輕輕的一閃。

這個發現讓方天心裡一動,他無聲無息的站在大殿某一角落中,既沒有如殿中其人一樣再去看那巨柱,也沒有再去觀察碧色巨柱上的異獸。方天卻反常的擡首望着直通殿頂的巨柱尖端。

就是那處,似有一道微弱的天地元氣脈流,輕輕的一閃閃的。

雖然這一道元氣脈流微不可見,可在方天神念之中,他就像是炙熱驕陽,一閃之下,就讓方天本能的眯縫着眼睛,屏氣凝神觀察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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