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瀟和洛慧心剛好就懸空站在城牆邊上,那栩栩如生的鮮血灑在了兩人的身上,穿透了過去,如潑墨般灑在了城牆之上。
雖然是幻境,可當洛慧心看到那鮮血將自己吞沒的時候,洛慧心的身軀微微一顫。
沒有哪個正常的女人會喜歡血腥,洛慧心也是。
當血牆形成之後,整個戰場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因爲,戰鬥已經結束了。
收回魂鏈的魔兵魔將們停止了腳步,站在他們的首領夫婦身後,靜靜地看着城門方向的最後一個敵人。
那個敵人渾身皮開肉綻,身上沒有一塊肉是完好無損的,就連一張臉也變得面目全非。
哪怕是面對千軍萬馬,這人的身軀依然挺拔地站在城門之前,不肯退後半步。
凌瀟和洛慧心知道,他就是阿保。
老洛夫婦二人看着阿保,眼中也滿是欽佩之意:“小子,你若是向我們投降,我保證你一家子的周全,要不然,此城一屠,雞犬不留。”
阿保的臉猛抽了抽,那張血肉模糊的臉更是流血不止,甚是可怕:“我不會用我戰士的尊嚴來換取苟且偷生,哪怕是死,我也要用我自己的力量來保護我的家人。”
阿保還想掙扎,可魂鏈已爆的他沒有當場死去都已經算是奇蹟了,此時還能有什麼戰鬥力。
只見阿保剛動了兩下,身軀便朝前一傾,撲倒在了地上。
“師父,救他一命吧。”洛慧心是個外冷內熱的女子,從那個小山村的村民對待她的態度便可以看得出來,她的心地其實非常善良。
凌瀟搖了搖頭:“這是幻境,你應該明白。”
“我不明白。”洛慧心道:“師父,您先前明明可以幫助小蓮逃跑,現在爲什麼不能幫助阿保逃走。”
沉默了片刻,凌瀟只得無奈地說道:“慧心,強行用輪迴之道改變過去,隨時都會影響到我們的現在,只要稍稍有一絲的小改變,都有可能導致我們現在的世界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甚至於,連我們的存在都得抹殺。”
凌瀟不是危言聳聽,他說的都是大實話,只有深刻了解天道輪迴的人,才能體會到什麼叫做天道無情。
過去了就過去了,過去無法改變,若是強行改變過去,結果將會不堪設想。
“慧心,不要怪師父冷血,有時候,冷血也是必須的。”凌瀟揉捏着洛慧心的手,用自己掌心的溫度溫暖着洛慧心冰冷的小手。
此時的凌瀟心中沒有任何邪念,他只想安撫洛慧心的情緒,要是洛慧心再深陷其中,就極有可能導致她迷失在這個幻境之中。
幻境依然在繼續。
洛行和他妻子蘭蕙兩人走到渾身是血、體無完膚的阿保面前,洛行面帶微笑,道:“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投降,或是和這個城一起滅亡。”
一想到自己的心上人和全家都已經被那個神秘的年輕男子帶走,阿保臉上帶着心滿意足的微笑:“要死……那就死吧……”
砰。
洛行一腳將阿保踢飛了出去,身軀砸在了那厚重的城門之上,將城門砸出了一個人形的洞,而阿保的身軀也在城門被砸出一個洞的同時炸成了血色的粉末。
洛慧心看着自己的父親連將死之人的屍體都不放過,心中更不是滋味。
他長得那麼斯文帥氣,爲什麼行事竟然如此狠辣。
更讓洛慧心喘不過氣來的是,老洛竟然面無表情地揮了揮手,十分清晰地說道:“把城屠了,一個不留。”
“爹爹和娘怎麼能這樣,這個城的人是無辜的呀。”
洛慧心那張冷酷的臉變得異常地蒼白,她一下子衝上去攔住她的爹孃,可是任憑她怎麼在她爹孃面前叫喊,晃來晃去,他們卻根本聽不到,看不見。
魔魂師大軍迅速“穿過”凌瀟和洛慧心的身軀,衝入了城內。
下一刻,整個城內響起了一片屠戮聲、慘叫聲和婦孺的哭喊聲。
洛慧心想要轉身衝進去看個究竟,被凌瀟死死地拉住,摟在懷裡。
“不要去看。”凌瀟柔聲說着,並捂住了洛慧心的耳朵。
看不到,聽不見,洛慧心就不會這麼激動了吧。
只要不是那種特變態的人,誰都不會希望自己的父母是連手無寸鐵的普通人都不放過的殺人魔。
偏偏洛慧心的父母就是這樣的人,這讓洛慧心很是難受。
“他們怎麼能這樣……他們怎麼可能這樣。”洛慧心想着這些普通人與自己從小相處的那些村民並無兩樣,心裡就像是刀割一般。
那些普通的人們啊,他們只知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過着最爲平凡的生活,爲什麼他們要遭受這樣的屠殺。
而爲什麼,自己的父母偏偏就是殺害他們的劊子手。
凌瀟很後悔帶洛慧心出來,看見了她不該看到的一幕……
不知過了多久,城內終於平靜了。
凌瀟和洛慧心兩人回到了城內,看到的是一座充滿死氣的城池。
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了地上,有老人、小孩、女人、男人,他們或是商販,或是小二,或是普通的居民……無論他們生前是什麼身份,現在都變成了地上的一具屍體。
幸好,他們死得很快,一刀一槍斃命,沒什麼痛苦。
夕陽斜照着這座城池,殘陽如血,更勝血。
“怎麼會這樣。”當洛慧心看到小蓮的屍體之時,眼中充滿了驚愕和不解:“她不是和你們一起逃了麼。”
面對着洛慧心的質問,霍小桃甚是無奈地聳了聳肩膀:“沒辦法,那個阿保的爹孃知道他兒子可能回不來了,他們怎麼勸都勸不住,愣是往回跑。”
“然後,小蓮也就跟着跑回來,是麼。”凌瀟接着說道。
霍小桃點了點頭:“凌瀟哥哥,你說得完全正確。”
凌瀟苦笑道:“慧心,我說過了,過去不能改變,現在你應該明白,就算我們想要勉強去改變什麼,到最後的結果並不會有什麼不同。”
洛慧心沉默了半晌,道:“師父,幫我,我想現在見見我的爹孃,我想問問他們爲什麼要屠城。”
衆人好奇地看着洛慧心,不明白她所說的爹孃是指誰。
不過,當龍玉璇、龍陣他們看到洛慧心走向洛行蘭蕙夫婦二人之時,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些。
此城的慘狀,就算是凌瀟也覺得有些糾結,更別說其他人。
戰場之上的生死並不見得能夠引起他們的情緒,而這種屠殺凡人的行徑,是凌瀟這一行人所不能接受和理解的。
凌瀟也很想知道爲什麼,所以他也跟着洛慧心走了過去,用天道輪迴之力將自己和洛慧心兩人現身在洛行、蘭蕙夫婦二人面前。
“魔魂之主,您怎麼出現在這兒。”洛行夫婦二人突然見到了凌瀟,先是一愣,隨後像是感覺到了什麼,指着洛慧心道:“這個姑娘是……”
凌瀟搖了搖頭,道:“我不是凌滅天那老傢伙,我是他孫子凌瀟,至於她麼……”
“我叫洛慧心。”洛慧心自己率先開口了,眼中滿是埋怨:“你們爲什麼要屠殺這個城裡無辜的平民。”
先是被凌瀟莫名其妙的一番自我介紹給弄蒙了,現在又見到一個他們感覺非常親近的女孩子問到這個問題,洛行夫婦二人沉默了。
“回答我。”洛慧心這話帶着哭腔,像是請求,又像是命令。
洛行擡頭正視着洛慧心:“姑娘,這個重要嗎。”
“很重要,我需要一個理由。”洛慧心嚴肅地點了點頭:“一個需要能夠讓我心安的理由。”
雖然洛行沒搞得怎麼回事,可他對洛慧心的感覺非常奇妙,彷彿這個女孩子要求他做任何事情,他都會去做。
“如果你知道我經歷過什麼,你就會明白,我爲什麼會下令屠城。”
洛行平靜地說道:“我的故鄉海園城,那兒和其他城池一樣,全是普通人,可是慕容華天那老傢伙卻是派人將整個城屠戮一空,其中包括我的父母和爺爺。”
“慕容華天沒有親自動手,殺死我父母和爺爺的,便是他手下的金甲戰士。”
洛慧心和洛行靈魂氣息極其接近,此時的洛慧心能夠感受到他父親心底的憤怒和悲哀,漸漸理解了他父親變成殺人狂魔的心情。
“這些金甲戰士整天拿着除魔衛道的口號,殘殺魔魂師,甚至累及別人家人。”洛行壓抑着自己心底的憤怒,聲音卻是忍不住顫抖起來:“他們在屠殺別人親人的時候,可曾想過,自己親人被別人屠殺會是什麼感受。”
“我就是想讓那些王八蛋明白,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會有報應,我也要讓他們嚐嚐,親人被人殺死是什麼心情。”
說着說着,洛行的頭髮也不禁豎了起來。
凌瀟搖了搖頭,拍了拍洛慧心的肩膀:“這不是哪一個人的錯,所謂出來混,總是要還的,要怪就怪那兩個老東西吧。”
聽到凌瀟的話,蘭蕙眉頭一皺:“那兩個老東西,說誰呢。”
凌瀟微微笑道:“自然是慕容華天和凌滅天兩個老混蛋,當然,最可恨的自然是慕容華天那個老雜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