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大車以載

宛丘羲皇宮前,人聲鼎沸,是羣情激奮。天空更加的風起雲涌,陰暗下來。那些雲朵平鋪在空中,如同一條條溝坎四散開來。

華族上下,全怒目而視一個高大的黃臉人物,見他身材足有兩丈,在人羣中那叫高人一等——鶴立雞羣,淡黃麪皮,濃眉人鬢,巨目海口,說話中氣十足,傲然已成反對之聲的領導者。

大夥都爲之氣勢一滯,因爲人家的質問誰都無法回答。陰康見了,神色激盪不已,是又驚又喜正想說啥。可那人卻沒發現她似的,仍然在高談闊論:

“聽說您以救天下爲己任,可我要問你一事。你說男婚女嫁,以儷皮一對爲禮。那麋鹿是大自然快樂的精靈,美麗而善良。同樣是生命,爲什麼人類的婚禮就要用殺鹿來進行?我作爲一方之長,守土有責,所以特別就不依你之法!”

他頓了一頓,繼續說道:

“今天當大家面,就是討個說法。而且我聚衆來投,你不盡地主之誼倒也罷了。你又怎麼知道有大雨?即便下雨,爲何還分門別類,僅僅容忍體弱老幼者進門避雨,而拒更多人於千里之外。這怎麼不讓天下的老百姓寒心?!”

伏羲見他義正辭嚴,說得大義凜然,也是微笑地連連點頭。不經意發現陰康神情激動,心念一動,難道是他?不由得面露滿意之色,正想說話。

才見女媧款款上前一步,盈盈笑對那位道:

“首先,我們謝謝你對華族的厚愛,並且佩服您的能力!但是,你把他們帶到這兒來了,就有責任照應好他們。看看這一望無際全是人,你想小小宛丘怎容得下?”

那位正要反駁,女媧依然平淡如水地敘述:

“我們相信伏羲哥,他和我一樣的,把生命看的比啥都重要,但實在安頓不了。而青壯年抵抗能力強上一些,所以,我哥無奈先安頓體弱老幼者,進屋避雨的。我想請教一下,若換做是你,如何處理此事?要是可行定當遵命!對了,還沒請教你是那位呢?”

那大漢不假思索,應聲答道:

“我叫勾噢啊黃麟,叫我說……”

他沒料到,女媧竟然把皮球又回傳給自己,已是張口結舌起來。

伏羲會意地一笑,卻雙手對那黃麟一拱手,面色莊重:

“謝謝你的提醒,句芒你們傳我話,將所有能避雨之物聚齊。再騰出可避雨之處,請我所說的體弱老幼客人進內。華族所有正值壯年的族人,也都和要全體出動,冒雨照應所有有所需求的客人!”

他正色對屬下們道:

“取出所有存糧,熬粥分發。至於下雨之事,我只能抱歉地告訴你,只是我的預感!但雨急而時短,這是我長久觀測天象的預感,靈與不靈,請大家君拭目以待!”

這時,又有一蓬頭垢面的老者擠到前面,呼呼直喘。

伏羲和顏悅色地一把扶住他:

“老人家,彆着急,有啥慢慢說。”

老人感激得地一笑,噓噓帶喘:

“謝謝您,久聞您啥都知道,所以到這來,就爲問我們那一帶總有妖物作怪,成日不是暴風就是洪災,我們恨不得剝它的皮吃它的肉。您能告訴我它是什麼,啥時候能消滅它?”

伏羲點點頭,凝神掐指片刻,說道:

“那是一條大白鯨魚,呵呵,待會我們就會有喜訊看到,老人家真能如願以償了。”

這時,又一個小孩高聲喊道:

“羲皇爺爺,我叫京城氏,住在王屋山下,旁邊還有座太行山。在一起有個愚公爺爺,家門正對大山,出行都不方便,所以,我們都全體出動挑山,您告訴我,啥時能挑完?”

這下搞得連伏羲一愣。

“你說一家人要把大山搬走?”

“是啊,愚公爺爺說了,我們這一輩子搬不完,就下輩子搬。反正大山就那麼高,而我們人類子子孫孫無窮盡也,總有一天把它搞定!”

小孩咿咿呀呀得一學說,引起大夥鬨堂大笑,全笑愚公的不知變通。

哪知伏羲竟連連點頭:

“愚公不簡單呀。只要給我們時間,就一定能人定勝天!孩子,你回去的時候,大山就沒了。告訴你愚公爺爺,就說伏羲佩服他老人家!”

小孩一聽,喜逐顏開,與在場愣住地的大夥一樣,半信半疑地看着羲皇。

女媧腦中靈光一閃,笑着說道:

“小寶貝,別懷疑了,你羲皇爺爺既然說到,就一定會實現。欸,康兒,給點吃的送他。”

小京城畢竟年幼,聽到有好吃的,頓時喜不自禁,那比聽到把山搬了還高興。還有人問子女疾病之事,伏羲一一作答,只是還需時日驗證罷了。

於是,更多人又想提問,就聽有人驚呼:

“神了,真在下雨咯。”

大夥這才感覺到,果然有綿綿細雨紛紛落下,那些看向伏羲的眼光更是敬服起來。而華族轉移老弱和熬粥供食的工作,也緊鑼密鼓的進行起來,一時忙忙碌碌,好半天才基本完成。

於是傾盆大雨如約而至,但見天水相連,煞是壯觀,這份甘霖頓時就潤澤了久旱的大地。包括伏羲女媧在內,都與大夥共享這豪雨的洗禮,還不時叫族人儘可能照料那些水中來客。

而更多知情者,竟不顧水漬泥濘,對伏羲奉若神靈,全部跪倒口呼:

“羲皇神聖!羲皇神聖!”之聲不絕於耳。

黃麟看着身體單薄的羲皇媧母在雨中,全身溼透,仍在對自己帶來的人羣噓寒問暖。見大家大禮參拜,更是謙遜的要他們快快起身。

不由得雙眼溼潤,口中的苦澀難辨是汗是淚,他對天長嘯一聲,說來也怪,那天空竟然雲散雨住。

陽光普照大地,頓時無盡暖意噴薄而出,溫暖着廣場上所有的人羣。

聽到那聲似曾相識的長嘯,伏羲目光也轉向離自己挺遠,此時卻激盪不已的那位巨漢。突然就見雷電交加,全劈在他的身上,將他烤得黑枯碳一般。

陰康不由得大驚,拼命擠到附近;那位卻無動於衷,似乎那些雷電對他毫無損傷。他只是凝神聽什麼話,竟也隨衆人倒地下拜,慌得伏羲急忙過來,腳下一滑,身體就歪向一邊。

黃麟面顯着急,也沒見他任何動作,衆人眼前一花,已將羲皇穩穩扶住。口中還不忘尊稱到:

“羲皇大人,勾陳黃麟替你錦上添花一下,以謝陰康錯愛!”

平地忽然一聲雷,一個巨大的身形出現在半空。正是龍頭麟身,馬蹄牛尾,遍體金光閃耀的勾陳之神,彷彿一超大的梅花鹿模樣;

只見他張開大口,立刻是和風煦煦吹向廣場衆人,眨眼間大夥全身乾爽,說不出的舒服。

但聽雲層中勾陳黃麟言道:

“剛纔只是祖神試探羲皇,我有不敬之處,還請羲皇大人媧母娘娘海涵!其實我也特想留在這裡,因爲我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親人。但天命難違,勾陳去也,各位能得羲皇大人的引導,實是修來福氣,望好自爲之。”

他說話時,一道金光射了下來,與那陰康相連,把那陰康從不離頭的金花照得璀璨奪目。

而且,就算她或走或立,那金光也是如影隨形依依不捨。半空中,他突然大笑出聲:

“哈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找了你這麼多年,終於得償所願。還有,你倒送上門來了,我就將你作爲我泰山他們的口食吧。”

一個巨大的玩意兒,被四頭猛獁巨象拉扯着就出現在遠方,上有方形框架,下兩圓輪,還滿滿當當地裝着什麼。

而那神獸顯出原形 ,就在那如雷的隆隆聲中消失不見。

伏羲遙看長空,這才明白他爲什麼那麼憤慨儷皮之禮了。

那陰康含噙珠淚,望空揮手作別。黃龍畢竟年幼,則還不知曉,只感到歎爲觀止。而此時大夥都互相驚歎,說那片刻功夫,勾陳之神就把地面恢復乾淨了。

卻見女媧對伏羲莞爾一笑:

“哥哥,你看這芳草依依,大家也站累了,不如請他們坐下,大家暢所欲言,豈不更妙。”

伏羲聞言,連連稱是,揚聲說道:

“大家聽我媧妹的話,就地坐下吧,好與新朋老友共敘衷情。大家都來到這裡,就是有緣,自然會收穫喜悅!”

一邊熱情地拉住一人雙手,卻是那位少典氏,熱情的道:

“農族族長,就讓我們席地而坐,共謀族務之策。”

少典氏面對羲皇,更是欽佩有加,只下決心走到他的面前,手拿一個竹筒,雙手獻上:

“少典面對羲皇,真的倍感慚愧,悔不該藏着掖着。這是我們農族發現培育的粟米種子,原想奉於羲皇大人,又捨不得。今日就拿出來,以謝您救命和慈悲之心!”

他一臉真誠,卻驚動一個相貌堂堂之人,差點一把沒搶走那種子,驚喜萬分道: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擔糧!少典大人,我久聞這普世濟民的寶貝,就是求之不得。您這義舉,真的是大功德啊!我代表天下蒼生,謝謝你了,請受我一拜!”

不但少典,大多數人都大爲驚訝。

只有伏羲暗暗點頭,對少典紀通了解更近一些也更覺親切。見那兩位還在相互謙虛,也呵呵一笑:

“倆位急天下之所急,全是伏羲佩服的君子人物,少典族長更難得奉獻出貴族多年的心血集精。我想把這種子均分,給予所有部族,讓所有人都共享少典族長的厚德。所以這分發培育之事,就請二位代勞,行麼?”

見他倆點頭,才滿意的一笑,又高聲宣佈:

“好,大家聽了,農族族長願奉獻良種,以濟天下蒼生,待會就開始分發,請各族各推代表接受。另外,剛纔我還有件事,與各位家人商量!”

九二:大車以載,有攸往無咎。大有第二爻,用大車裝載,有明確的目的的,沒有災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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