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凝纔不管徐美薇怎麼想,只要她現在別跟個蒼蠅似得在眼前嗡嗡卻還偏偏以爲自己是隻美麗的蝴蝶人見人愛,晃來晃去地就行了。
她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許安陽。這件事裡最無辜卻偏偏受到最嚴重傷害的許安陽。
所謂事與願違的意思大概就是,你全心期盼的事情一般不會發生,但你最擔心的事情,必然是要發生的。
在徐子凝惴惴不安地等待中,許安陽總算被從手術室推了出來。醫生面色凝重地告訴外面守候的衆人,許安陽以後的生活不會有太大問題,但是彈琴恐怕會有點影響。這個影響會到達什麼程度,目前還無法預料。
相比徐子凝的不安和愧疚,許安陽倒是淡然許多。得知消息的時候,他不過是沉默了一瞬,轉眼便依舊笑容溫和地感謝醫生。
徐子凝卻覺得,許安陽的笑容刺的她從眼睛到心裡,都直髮酸。
週一軒對這樣的情形當然是很不樂意看見的,藉口許安陽需要休息,拉着徐子凝就出了病房。
“許家老太太那裡,是瞞不住了。他這個樣子,怎麼着也得住院一段時間。我看,還是直接跟老太太說好了。”徐子凝雖然出了病房,但是還在爲他的事情擔心。
“要說也是明天的事兒,今晚你就給我早點回去休息。”週一軒看了看時間,已近半夜。
“糟了!”徐子凝猛地轉頭看着他。
“又怎麼了?”週一軒以爲她又想爲許安陽安排什麼,語氣不耐煩起來。
“今天下午那會兒,你家裡不是派了人來找你回老宅過節?今晚發生這麼多事情,都這個時候了你也沒回去,怎麼辦?”
“等你這會兒纔想起來,什麼都晚了!”週一軒嘴上是這麼說,見徐子凝很緊張的樣子,心裡卻是說不出的妥貼。
徐子凝看看他,搖頭,“估計你也安排好了,不用我操心。”
週一軒剛剛燦爛起來的小心情立馬又灰暗了。這就算完了?眼看着這女人爲別的男人擔憂難過一整晚,剛剛輪到自己,不過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沒有然後了?
剛纔他表現是不是太淡定了?難道真如風品所說男人有時候也得恰到好處地示弱?想象一下自己苦着一張臉對女人哭着喊着嚎着自己有多不容易做了多少事……
週一軒打了個冷戰,立馬徹底熄滅了這個念頭,同時在心裡默默把風品這個狗頭軍師再次往“不靠譜”這三個字邊兒上踹了幾腳。同時他開始懷疑自己當時一定是腦子不清醒纔會打算聽他的建議。
不過,現在去他說的那個地方也來不及了,週一軒還在醫院就決定還是換個地方好了。想來也可笑,這麼多年,就沒能順心地過箇中秋節!
徐子凝纔不知道他在那裡東想西想的,她只是本能地覺得,雖然周家情況複雜,那個周老爺子更是令人不安,但是對週一軒來說總歸是應付的來的,並不用她擔心太多。精神一放鬆,她就靠在坐凳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週一軒在那裡鬱悶了半天,本着“獨鬱悶不如衆鬱悶”的精神,打算逗逗徐子凝,不料一轉頭卻看見她睡得正香。
“還以爲你對那傢伙有多緊張,也不過如此嘛!”週一軒挑挑眉,關掉了車子的音響。
徐子凝也沒有睡實,車一停就睜開了眼睛。
“你幹嘛?”她第一眼就看到週一軒正在朝自己靠近,不由得朝後縮。
“照照鏡子!瞧你現在這個樣子誰會對你有興趣!”週一軒不屑地翻個白眼兒,伸手解開她的安全帶。
男人長得好看,就會連瞪人這種事情都顯得很風騷!徐子凝默默吐槽一句,不經意地對着倒車鏡看了一眼,險些跳了起來——裡面那個頭髮亂蓬蓬、眼圈黑乎乎地是個什麼鬼?
“瞧瞧!我這一晚上對着這張臉,你得陪我精神損失費!”
“現在你只要一出去,瞧見滿大街的人都會覺得是極品美女!我這麼不惜自毀形象地犧牲,沒問你要補償已經很好了!”徐子凝一面推車門一面回擊。
“等一下!”週一軒下車,跑到後備箱去拿了個盒子下來。
“這是什麼?”
“廢話!當然是月餅!”
“送給我的?算是員工福利?”徐子凝咂咂嘴,真餓了。
週一軒臉黑了。
“只是給我看看不準吃的?”徐子凝哀嘆,“周少您真是合格的資本家!”
“我吃,你看着!”週一軒咬牙切齒。
徐子凝目瞪口呆地看着某人真的很沒風度地吃起獨食兒。盒子裡的月餅數量不多,個頭也就核桃那麼大點兒,但是顯然跟市面上賣的不一樣,散發着淡淡卻極爲誘人的香氣。
週一軒吃得慢條斯理,似乎故意在勾徐子凝肚子裡的饞蟲。徐子凝惡狠狠地看了一會兒,猛地伸手拿起一塊兒囫圇塞到自己嘴裡,一面用力地嚼一面挑釁地瞪着週一軒——姐就是吃了怎麼着?有本事你讓姐吐出來!信不信姐噴你一臉月餅渣渣!不過,這麼好看一張臉,噴上去大概有點兒可惜?
週一軒見她一面狼吞虎嚥一面眼珠子骨碌碌亂轉,並沒讓她吐出來,只是加快了自己的動作。
徐子凝瞟一眼盒子裡所剩不多的月餅,索性直接一把搶過盒子,左右開弓,把剩下的幾塊兒全都塞到自己嘴裡!嘴巴被塞得鼓鼓地,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週一軒,神情得意。
週一軒突然一笑,對着徐子凝警惕的目光把她的臉朝着鏡子一扳,“嘖嘖!真人版癩蛤蟆!我就勉爲其難當黑天鵝好了!”
男人側面的剪影高貴優雅,黑夜裡也能看出絲綢般的皮膚散發着潤澤的光,線條硬朗不失柔和,其實比成水裡睥睨漂游的黑天鵝實在是再恰當不過的。
“哦,還忘了告訴你!其實月餅屬於高糖高熱食品,雖然我們家廚師改良了一下配方,但吃了還是會胖胖胖!就你搶得這幾塊兒,也不知道有多少卡路里?恭喜你,從癩蛤蟆升級成巨胖癩蛤蟆!”
哪個女人肯當巨胖癩蛤蟆襯托這傲嬌黑天鵝的?徐子凝張嘴反駁,忘了自己才塞了滿滿一嘴的小月餅……好吧!這下子真的噴了人家一身月餅渣渣,雖然準頭不夠,但是那高傲的黑天鵝已經被拔了毛一樣蹦到車下抖渣渣去了……
再一轉眼,徐子凝就被週一軒從車上給拎了下去。
“爲了避免你胖死,自己走回去!”
徐子凝被涼風一吹,看看四周環境,真傻眼了。剛纔她沒仔細看,還以爲這是在自己家附近,現在才發現,這裡距離家裡直線距離是不遠,但是……但是除非她能橫渡面前這個面積不小的人工湖,否則等她繞過去,只怕天都要亮了!
不死心地再次看看四周,徐子凝無奈地承認,週一軒把自己帶到距離自己家直線距離很近,但實際能走的路線卻很遠的中心公園來了!這個神經病!大半夜的不睡覺難道來賞月?徐子凝擡頭看看霧霾嚴重的夜空,輕嗤一聲自己真是想多了。估計那傢伙就是肚子餓了停下來吃東西,結果被自己強烈就報復性地把自己給扔在這兒了。算了,就當吃了甜食散步好了,徐子凝認命地朝家走……
策劃師風品同學後來得知按計劃應該帶美女去遊輪上賞月吃月餅共度浪漫中秋的某人,最後將計劃演變成了一場在街心公園餓死鬼搶月餅的大戰,默默嚥下三升老血,決定再也不要替他出謀劃策……
徐子凝第二天睡到快中午的時候才醒來。一睜眼,瞧見外面大亮的天色就暗呼糟糕!昨晚還打算一大早就去找許安陽的母親,儘量委婉地跟她講明情況的,沒想到半夜那一通走,走得她雙腿痠疼渾身發軟,一下子就睡過頭了!
等她急急忙忙地趕到醫院,許安陽的母親已經在病房了。出乎徐子凝預料的是,老太太並沒對兒子的傷大呼小叫,也看不出有什麼太擔心的樣子。
納悶兒之餘,徐子凝也拿不準許安陽是不是隱瞞了他的傷可能會影響日後彈琴的事實,卻也不敢多話,只笑着看許安陽的病房裡不時有人出出進進。
只不過一夜的時間,許安陽已經成了家喻戶曉的鋼琴王子,轉眼又受了傷。也不知道是電視臺哪位領導的授意,當晚的事故非但沒被遮掩,反而大肆宣揚。大批記者都涌來採訪。徐子凝在邊兒上聽了一會兒,才知道是那位貌不驚人的女演奏家,居然是國外鋼琴大師里納斯的關門弟子。因爲大師怕外界因爲自己的名聲對自己的弟子有所偏愛,所以讓她隱瞞身份回國發展。
而這位關門弟子藍瀾,回國後爭取到的第一個公開表演機會就是這次,她公開對外界宣稱,許安陽的演奏水平遠遠高於自己,並且通道坍塌的那一瞬間,許安陽是爲了救自己和徐嘉園,纔會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