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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氣不錯,一開始雄赳赳氣昂昂的準備好軍訓,但是到了軍訓場還是節節敗退。

教官編列方隊,不巧錢聰聰班級和餅乾兄弟班級被編在一隊,更不巧的是,餅乾兄弟就在他的後一排,餅餅和他一列。

一聲高喝,總教官拿着麥克風往升旗臺一定,開始基本訓練:“稍息!立正!軍姿十五分鐘,開!始!計時!擡頭挺胸,眼觀前一位同學後腦勺,收腹……”

負責錢聰聰他們這個方隊的教官頂着一臉黝黑,肅穆的背手圍繞方隊巡視,繞到丁熊身邊。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果然是對他突出的肚子看不順眼:“同學,收腹!”

丁熊吸氣收腹,教官一巴掌拍在他後翹的臀部上:“不要撅着屁股,我是叫你收腹!”

反覆兩三次教官還是不滿意,屁股一直被教官“揩油”,丁熊那厚臉皮都害臊了。憋紅着臉,大嗓門開口道:“報告!”

“說!”

“教官,我天生前凸後翹!請不要藉機摸我屁股!”

偌大的操場上一片肅靜,初秋的風捲起幾片泛黃的落葉,操場邊上的樟樹林裡驚起幾隻飛鳥……方隊距離升旗臺只有五十步,總教官精明的聽覺自是聽的明明白白,憋住笑,艱難的維持着嚴肅:“這位同學,這位教官,安靜!!”

教官斜視着對丁熊眯起眼睛,一臉不爽快的神色。

“好像就是一(一)班的那個胖子,膽子真心不小,還敢和教官頂嘴。”同學們趁着十分鐘休息時間聚在一塊兒談論起剛纔嘹亮的一聲嗓子發源地。

“對對,就是一(一)班的,果然是新生啊,完全不把教官放在眼裡嘛。”

“誒誒誒,你們看,那胖子身邊坐着的不就是上次在第二籃球場打架的錢聰聰嗎?”

“真的是!果然是蛇鼠一窩。”

“別看他們還是新生,聽聞他們是一間宿舍的。”

“說不定就是因爲他們難管教,老師才把他們安排在一個宿舍。”

“但我聽說他們中間還有學生會宣傳部部長,還有幾個是班委,應該不是什麼很壞的學生吧。”

“這可說不定,宣傳部部長聽說仗勢欺人,老愛擠兌別的社團。”

“真的嗎?那他是怎麼當上部長的?”

“據說是他們班的班主任在後面撐腰,唉,我們這些普普通通的學生就沒這麼幸運的事兒了,只能瞧着他們這些幹部之間各種大放光彩。”

“就是啊,在班級和學校裡做了幹部的同學,當然和我們不在一個層次,高攀不得啊。”

“……”

錢聰聰笑眯眯的看着丁熊,搞得他毛骨悚然:“錢聰聰,你這麼看着我有何居心?”丁熊兩手交叉護着自己的胸口。

“噗,沒看出來啊,丁小胖你還有點膽量嘛?教官你也敢頂。”

“哼,嘲笑我?有本事你去讓教官摸兩下屁股試試?想想就要吐。”丁熊擺出誇張的厭惡噁心之舉。

錢聰聰擺擺頭:“小的不敢,也沒那嗜好,但是你確定是教官摸你,不是教官拍你?”

“就算不是摸,被一個男人那樣連續拍打我這麼有手感的肥臀,也……”嘔吐的樣子剛剛做出來,身前就站了一個人。

錢聰聰和丁熊緊張的立馬站起來,規規矩矩的叫道:“教官。”

教官若有所思的撅着半邊脣角,目光如鷹眼一般犀利的看着丁熊,擡手把頭上的迷彩帽轉了一圈,兩根手指對着丁熊的眼睛比了比,再對着自己的眼睛比了比:“小胖墩,你最好給我好好訓練。”

一身寒毛直豎,丁熊儘量微微仰頭,盯着教官堅挺的鼻尖:“是,教官!”

教官似乎挑釁的藐視般笑了笑,帶着一身的寒氣走過他們兩人身旁,向着隔壁方隊的教官走去,兩個長相俊挺的高大男人開始插着褲腰聊起天來。

錢聰聰感覺到自己心臟都在打顫,嚥了嚥氣:“丁小胖,你該不會被教官盯上了吧?”

“……”丁熊已經咚的一聲跌坐在地上:禍不單行。

休息時間完畢,開始今天的最後一輪訓練,過程中整個方隊的同學都明顯看出來,教官果真是盯上了丁熊。

“你是肌肉萎縮嗎?腿伸直!伸直!”

“你是在蹲坑嗎?我是這樣教你下蹲的嗎?”

“你是反應慢半拍嗎?還是你腦子裡塞的豆渣?我的口令是齊步走!你看看你落後大家整整一步!”

“你是白癡嗎?我的口令是向左轉,你向哪兒轉?你旁邊的男同學有那麼帥嗎?就這麼喜歡看他?”

“你帶沒帶腦子出門?整個方隊其他同學都是右擡腿,偏偏你左擡腿!”

“你……”教官雄厚的怒吼一聲接着一聲,好像整個方隊幾十個人,他就只看得見丁熊屢屢犯錯一樣。

隔壁方隊的教官也好奇的停下來,讓大家軍姿休息,向右看。一個方隊就盯着他們這邊,把丁熊作爲了這次軍訓的公衆人物一般觀摩。

丁熊好幾次想爆發,想抗拒這樣的訓練,因爲心裡總覺得整個方隊都被自己拖累一樣。可是每當他要爆發的時候,教官就會很恰當的停頓下來,用那種讓人不敢反抗的眼神看着自己:丁小胖,你何時翻身,站起來!

這樣教官的目光和同學的注意力都在丁熊身上,而錢聰聰身邊所發生的一切,都被無視。從一開始餅餅就會故意找機會碰撞錢聰聰。

惱怒卻暗自抵抗的錢聰聰總覺得這場軍訓簡直就是沒有硝煙的戰場,餅餅有意無意的對他的身體攻擊,讓他一邊抵抗一邊心寒。

曾經所謂的朋友,原來都是虛情假意,曾經所謂的兄弟,原來都是過眼雲煙,曾經的很多記憶在腦海裡盤旋,卻都不再感動。

到底是誰背叛了這場友誼,到底是誰辜負了這份情誼,他現在都不想追究。只希望有一天時間遠久了,再遇到餅乾兄弟的時候,他們會對現在的狀況一笑帶過。

軍訓場上錢聰聰一直在尋找錢樂的蹤影,聽錢樂說他不會跟着班級訓練,而是他們一個學生會的成員編成一個獨立方隊,進行更加嚴苛的訓練。還是總教官負責訓練,可是一到訓練的時候滿操場都是人,錢聰聰根本找不到錢樂的位置。

直到結束今天的軍訓課程,總教官發言解散,錢聰聰纔有了機會向着二年級的軍訓場跑去。可是操場上找不到錢樂,他沿着綠徑向高二的教學樓跑去。

其實沒有什麼特別想說的話,就是想在他離校之前看他一眼。

果然,錢樂已經返回了教室,他正在收拾書包,旁邊的幾個女生手裡拿着礦泉水,看樣子是在“給水”上糾結成難。

錢聰聰想也不想,直接走進教室,身旁路過的幾個同學都警惕起來:“同學,你不能隨便進我們教室,同學……”

眼看着那個早上和錢樂並肩走的女生就快要把擰開蓋子的水瓶伸到錢樂嘴邊,錢聰聰不慌不忙的半路劫走水瓶,在她們詫異的情況下仰頭把水咕嚕嚕喝了半瓶。恬不知恥的把水瓶放在課桌上,衝那女生笑道:“謝謝學姐的水,跑了大半的路我也是口渴的不行了。”

錢樂回頭撞上錢聰聰的視線,再看看桌上的水瓶:“你怎麼能搶別人的水喝?”

“嘿嘿,他們把誰給你喝,不就是也有我的一份麼?哥,你這就要走了?”錢聰聰故意忽視正在醞釀怒火的女生。

錢樂把書包往肩上掛着一邊,前面手指勾着肩帶:“渾身難受的要命,所以想快點回去洗個澡,你跑來這裡幹什麼?”

“我當然是來找你啊。”

“找我有什麼事?”

“這個……我送送你,咱們邊走邊說。”錢聰聰避開所有人的注視,往前走了一步。

剛纔的女生忽然叫住錢樂:“錢樂,你怎麼也不介紹一下?他莫非就是你常說的弟弟?”

錢聰聰搶先答道:“學姐你好,是我的不對,我本來應該先介紹自己。我叫錢聰聰,正是他的弟弟。剛纔謝謝學姐的水,下次我回請學姐一瓶水,希望學姐不要生我的氣。”

“哦……一瓶水其實沒什麼的,我叫官嬡。”

“你就是學生會主席啊……哥,大美女哦。”錢聰聰故意把話說給錢樂聽。

錢樂陰沉着臉,拉着錢聰聰趕快離開教室:“大美女怎麼了?難道你想追?”

錢聰聰被他拖着走,緊緊看着他的背影,彷彿要把他的身影盯穿一般,懶散的回道:“誰不愛美人?我只是好奇哥的身邊怎麼那麼多美女?難不成是哥太帥了?可我怎麼覺得還是沒我帥?”

“是是是,你帥的天下無敵,誰也帥不過你!說的好像你哥我就不應該有美女在畔一樣,你還不是一樣的常有美女在畔?彼此彼此,誰也別說誰。”

“嘿嘿,哥這語氣難不成是在吃醋?”

“吃誰的醋?”

“我的。”

“有病吧你,誰愛吃你的醋?說吧,你來找我到底什麼事?”兩個人到了林蔭小道上,四處稀稀散散沒什麼人影。

錢聰聰正經起來,靜默的看着錢樂彷彿在閃耀星芒的雙眸:我不知道要說什麼,只是想今天再多看看你。

錢樂抿抿脣,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停在錢聰聰緋色的脣瓣上,才一晚不見,竟然就有了貪婪的想法:越長大越想吻你。

“哥,我……”我不喜歡沒有你的懷抱睡覺,我想你。

錢聰聰還是把話咽回去,踏不出第一步,就算是用兄弟情說一句“我想你”,現在也會覺得沉甸甸。

“第一天軍訓,教官難免會很嚴苛,但都只是給你們新生一個下馬威。你有沒有傷到哪裡之類的?”還是錢樂找到一個多留一會兒的藉口。

錢聰聰尋着突破口,急忙撩起褲管,露出已經淤青的膝蓋。這是今天和餅餅碰撞時,反覆摔跪在地上嗑的:“有有有!這兒,就是這兒。”

錢樂彎着腰湊近看着:“怎麼紫紅紫紅的?你怎麼傷到的?”

“摔的,不小心絆了幾次,就摔成這樣了。”其實剛纔沒怎麼疼,就是麻木的,但現在給錢樂看見之後,竟然覺得很疼。疼得皺起了眉頭,齜牙咧嘴。

錢樂懷疑的問:“你怎麼摔才能摔成這樣?該不會是你又和餅乾兄弟撞在一塊兒,又打架了?”

“沒有,雖然他們和我是在一個方隊,但我們沒有任何肢體接觸,哥你相信我。”

“真拿你沒辦法,來,跟我去醫務室擦點藥。”錢樂拉着他許久未握過的手,將錢聰聰拉到醫務室。

校醫已經吃飯去了,錢樂只能自己在醫藥架上找到跌打損傷的噴霧劑以及藥膏,讓錢聰聰坐在隔簾的牀位上,他坐在椅子上。把那隻細白細白的腿平放在自己膝上,一邊垂着眼簾幫他擦藥,揉捏,一邊問:“寄宿當真還習慣嗎?”

錢聰聰放肆的看着他纖細的睫毛,睫毛投影下的一片陰影:“還好啊。”

“晚上一個人睡的着嗎?”

“嗯,睡的很好。”

“室友都還好相處嗎?”

“很好。”

“食堂的早餐和晚餐吃的習慣嗎?有沒有挑食?”

“都很好,我從來不挑食的。”

“也是,在家裡就沒見你挑過食。……牀板會不會很硬,要不要我明天幫你再拿牀墊的棉絮過來?”

“是有點硬,不過還是不用拿了,晚上空調開着也有點熱。”

“那是不是空調壞了,明天我向學生管理辦說說,讓他們有時間檢查一下宿舍的空調。”

“哥,不要爲了我興師動衆的,這樣大家會誤以爲我……”

“好,你不想我多管閒事那我就不管。”

“哥,你怎麼說話越來越衝了?”

“……”因爲我擔心你。

“哥,你能不能……抱……抱抱我?”錢聰聰看着從窗外灑到地板上的一片夕陽,這是今天最後的機會。

錢樂擡頭看着他不知是因爲落日的緋紅照應而紅,還是因爲本來就發紅的耳朵,輕輕放下他的腿。出神的看了會兒錢聰聰,動作輕緩且溫和的起身,彎着腰抱了抱錢聰聰。

把他整個身體圈在懷裡,有那麼一絲的貪戀,忽然聞到一股花開時的香氣,心情驟然明朗。錢樂小心的在錢聰聰發間嗅了嗅,有股男孩子專屬的乾淨汗味夾雜着一絲絲洗髮露的清香。

“明天見。”溫柔且磁性的聲音迴繞在耳畔,錢聰聰記不清錢樂是什麼時候走的,直到自己清醒的時候,校醫已經飯飽喝足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