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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後開學,錢聰聰依舊是和錢樂一同並肩騎着自行車回了學校,一早的教室裡就飄溢着濃厚的火藥味。

錢聰聰剛走到座位上,從書包裡拿出課本,身後的椅子就被人一腳勾倒在側。他回頭瞧着闖進來的餅餅,欲言又止。

餅餅看來是不依不饒的主,在大部分同學的驅逐下仍不爲所動,怒瞪着錢聰聰:“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清楚?”

錢聰聰轉回身,繼續整理自己的課本:“我沒什麼可說的。”

“你沒有話說,我有話問!”滿身的戾氣,衝上去拎着錢聰聰工整的襯衣領口,拉近彼此鼻息間的距離:“那天你究竟對郭晴晴做了什麼?爲什麼她要哭着罵你?爲什麼她會突然投向我?”

錢聰聰始終保持平靜的面容:“我什麼也沒做,你有功夫在我這裡胡鬧還不如多陪陪她。”

“錢聰聰!你……”

“有什麼話我們放學再說,上課鈴響了,你該回你的教室去。”錢聰聰指着外面響起的上課鈴。

“我不會輕易放過你。”餅餅憤怒的甩開錢聰聰,眼神裡充滿毒火一樣的惡意,那便是仇恨的火苗吧。

這一天的課,錢聰聰終究沒有聽進去什麼,心思都在他前方突然空出來的課桌上。已經向郭晴晴發了十幾條短信,都沒有回覆,電話也無法接通。

中午吃飯的時候是錢樂過來找的錢聰聰,去食堂吃了半碗麪,他就悶悶不樂的回了教室。

放學的鈴聲剛剛響起,餅乾兄弟就衝到他的教室後門,目光緊緊鎖住錢聰聰的後腦,看着他的一舉一動。

老師一聲“下課。”全體起立恭送,錢聰聰收拾着課桌上的文具,餅餅已經站在他身後,好像一個捕快生怕他的犯人逃逸似得。

還是第二籃球場,三個人在球場邊成三角對立的形式,和往常不同的是,這一次沒有帶球。

沉悶的氣氛雲繞在身旁,錢聰聰選擇打破僵局:“那天是你陪在晴晴身邊,你知道她今天爲什麼沒來學校嗎?”

餅餅惱怒的無聲無息就上來一拳,對着錢聰聰的左邊脣角,看着他打晃了兩下才穩住身姿:“你還問我?我還想問你爲什麼?爲什麼晴晴突然就跟我說她要轉學?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麼?”

錢聰聰吃痛的捂着嘴角,感覺到口腔裡一股甜腥的濃烈味道,頓了頓才說:“晴晴轉學了?”

“你不信是吧?這是她昨天給我發的短信,她說她轉學了!還有,你可以去看看她的家裡,已經空了!”餅餅紅着眼睛把手機拍在錢聰聰身上,直到他拿着手機。

“錢聰聰,虧我還把你當做兄弟,難道你就是這樣對待我們從小到大的友情嗎?你明知道我喜歡晴晴,爲什麼你要插進來搗亂?現在她走了,你滿意了嗎?”

錢聰聰看着手機上猶如寒冰一樣的簡約字句:餅餅,我馬上就去別的地方上學了,請幫我轉告聰聰,我們……再會。

錢聰聰不想解釋什麼,因爲根本沒有可解釋的餘地,當事人那麼恨自己,又怎麼會容許自己心安:“或許只有這樣她纔會不再痛苦。”

“你!全是因爲你,因爲你!錢聰聰,我們友情已盡,以後你別想我再幫你什麼。”

“好!那你也走,都走!我沒事可求你,我也不需要你幫我什麼!晴晴的離開並不是只有我的錯,是你自己沒有把握好機會,是你畏畏縮縮好嗎?喜歡卻又不敢說,爲什麼要藏着掖着?爲什麼不敢說?”錢聰聰忽然情緒激動起來,撲上去抓着餅餅的衣襟,怒斥道。

有些話說服不了別人也說服不了自己。

餅餅更加憤怒,覺得眼前所看見的錢聰聰也不過是個不負責任的小人,當即和錢聰聰扭打起來:“明明是你的錯,如果你不招惹晴晴,如果不是你乘人之危又不敢負責,晴晴怎麼會走?錢聰聰,你就是個小人,品行卑劣,齷齪!只會做你哥的跟屁蟲,晴晴說的沒錯,你就是戀兄癖!變態!”

面紅耳赤後彼此掀拳裸袖,在球場上滾作一團,扭打的不可開交。乾乾急急忙忙上前試圖拆散兩人,可是無足下手。

圍觀的同學越來越多,大家看的看笑話,拍的拍視頻,卻無人上前幫忙拉開扭打的二人。錢聰聰聽着那些刺耳的話語一時來了勁頭,猛然翻身騎在餅餅身上,朝着他的左臉一拳下去:“過分!過分!過分!”

餅餅又一個使力把他翻倒在地,騎坐在他的肚子上,對着他帥氣的右臉落下一拳:“膽小鬼!小時候被人打了就只會尿褲子的膽小鬼!小人,卑鄙!”

“不許你說!”剛纔已經使完力氣,錢聰聰翻不過餅餅,只能伸手掐着他的脖子,自己卻滿臉通紅。

餅餅心中不解氣,自是要打個痛快,也俯下身掐着他的脖子:“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其實就只會狐假虎威惺惺作態,如果沒有你哥,你這些年早就墮落了。戀兄癖,哼,戀兄癖!”

“我不是!我不是!我……我……”錢聰聰忽然鬆開了掐着餅餅的雙手,眼角不知何時劃過一滴眼淚:我是,那是因爲我喜歡那個人,可我也是膽小鬼,我不敢承認更不敢說。

“餅餅你在幹什麼?快放開我弟弟!”在學生會辦公室看見這一幕,錢樂飛似得衝了出來。拎着餅餅的後衣領,將他脫離錢聰聰的身上,緊接着就是掄拳要往餅餅臉上砸過去。

“你敢打我弟弟?”

“喲,說曹操,曹操到。我打了你弟,心疼了?你怎麼不問問你懦弱只會依靠哥哥撐腰的弟弟,爲什麼我要打他?!錢樂,你們兩兄弟都不是好東西!”餅餅遷怒於錢樂,而錢樂的拳頭被幹幹截住:“不要打我哥。”

錢樂看着眼前鼻青臉腫的傢伙,惱怒的放下拳頭,甩開餅餅和乾乾:“餅餅,如果你不甘心,你就朝我來,我替我弟弟把情分還給你!”

扶起地上有一瞬自甘墮落的錢聰聰,把人護在身後,挺着胸膛,斬釘截鐵的說。

乾乾在後面抱着餅餅的腰,想全力阻止他繼續鬧下去:“哥,不要再打了,會被處分的。”

餅餅不聽勸,一腔的熱血惱怒就在此時完全爆發,吼道:“錢樂,你就只會包庇你弟弟,你難道能夠包庇他一輩子嗎?他也是會有不需要你的那天!”突然帶着身後的乾乾一股腦撲向錢樂,拳頭不偏不倚砸在錢樂的鼻樑上,當即就給砸出了一行鼻血。

圍觀的同學倒抽口氣,唏噓的指點着他們,這時纔有趕來的幾個男同學把餅餅和錢樂分開距離。

錢樂隨意的擦了下鼻血,嘲諷的笑了笑:“見血消災,你滿意了……聰聰,我們走。”錢樂拉着同樣鼻青臉腫的錢聰聰,灑脫的離開了球場。

只剩下餅餅高昂的吠吠之聲盪漾在球場上:“錢樂,你和你弟不會有好下場的,你弟就是個娘*,小白臉,卑鄙無恥的小人!”

錢樂把錢聰聰拉到醫務室,校醫一看這狀況就明白過來,百見不怪的自然而然拿出消炎水和藥瓶:“呵,看來打的挺兇殘的,輸了還是贏了?”

錢聰聰鼓起半邊臉,錢樂不理會他的調侃,明白人都知道他那是幸災樂禍。拿着沾了消炎水的棉籤在錢聰聰受傷的臉上抹了抹,錢聰聰立即疼的齜牙:“嘶嘶,哥你輕點。”

旁邊的校醫自覺無趣自己撤了,錢樂白了眼錢聰聰:“現在知道疼了?那你還跟他打架?我不是告訴過你你要再和他接觸嗎?”手上的力度果然放輕緩不少,一點一點爲他上藥。

錢聰聰頭疼的抽了口氣:“我並沒有招惹他,而是他氣不過晴晴突然轉學的事實,把錯都怪在我頭上。是他先找我,先打我……嘶!”

“晴晴轉學了?”

“嗯,但她沒說去哪。”

“你也在心裡自責是自己把她傷透了,所以她纔會走的?”

“是有那麼一點點自責。”錢聰聰舉起一隻手,在錢樂眼前比了比一小段距離。

錢樂哭笑不得拍了他一下額頭:“就算她是因爲你而轉學,你心裡自責,你也沒必要和別人打架。餅餅那人的脾氣就是死磕到底,你這一次和他鬧不和了,以後你這日子就別想安寧。”

“可我不還手的話,讓他白打嗎?況且……”他罵我的那些話是有多過分。

“好了,打都打了,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被處分的心理準備,你想沒想過這一打架會讓你和他受到什麼樣的處分?”

“什麼處分?”

“學籍上一個打架大過,不用上晚自習的特許也會撤銷,每晚你得九點半放學,說不準你要開始讀寄宿,爸是不會放心你一個人晚上回家的。”

“有這麼嚴重嗎?那還有沒有其他的補救辦法嗎?”對於一向散漫的錢聰聰來說,這等於是剝奪了自由,要天天埋首於書業當中的煎熬日子。

“有,學習成績連續兩年保持全校百名之前,全班前三,學籍上的大過就會被老師自動消除。表現好,多得獎,高三的時候就能恢復你不上晚自習的特許。”

“這簡直是要我命,我能保持現在的成績已經是優異了,要我在上千名的學生中擠進全校百名之前,那乾脆讓我退學吧。”

“這種泄氣的話你還是跟爸說去,他要是同意了,你就能退學。”

“哥你別逗了,我剛剛還情緒低落着呢,當心我真的跟老爸說我要退學。”

“難道你自己也承認自己是懦弱的娘*?”

“哥!”

“不想承認就拿出點成績來,別讓現在憎恨你的人看扁你。”錢樂刷的撒開一條創口貼,讓他幫自己貼在鼻樑上,也不管有沒有藥效作用。至少現在不流鼻血,只是鼻樑骨有些疼。

“哥,因爲我害你被打了一拳,你心裡一定不爽吧?”

“哼,我認了。”錢樂斜眼瞪着他,仰頭輕輕的摸了摸自己的鼻樑:好在沒有打歪。

果然,當晚回家就被氣沖沖的錢學攔截在進門的玄關上,錢聰聰鞋子還沒有脫下來,錢學就拎着他的耳朵拽進客廳,指着沙發旁邊的地毯:“跪在這裡好好反省。”錢樂緊緊跟在後面,擔心的看着父子倆。

原本還在公司裡忙活的錢學,突然接到學校的來電,得知這惱怒的事情後隨即就黑着臉回家裡等着錢聰聰。方好勸了他幾句,讓他先把事情問清楚再發火,可他氣昏了頭。

錢聰聰低着頭,規矩的跪在地毯上,細如蚊音的喚道:“爸……”

錢學咬緊牙根,又鬆開:“說,你爲什麼在學校打架?你看看你這臉上的傷,你就不疼嗎?從小我就教育你,不要和同學打架,和大家和和氣氣相處。你怎麼就學不會呢?”

錢聰聰難以啓齒自己爲什麼打架,想了想說:“爸,我再也不打架了。”

“你是和誰打架的?”

“餅餅。”

“哎喲,你們不是朋友嗎?怎麼會突然打架?”

“我……我不能說。”因爲怎麼說都不對。

“不說是吧,那你就接着跪,跪到我解氣爲止。真是不省心……”錢學採用冷戰的方式懲戒錢聰聰的暴力錯誤。

扶着額頭,起身進了臥室。錢樂左右看看,趕緊跟着錢學進去,他想爲錢聰聰‘開脫’。

方好這時朝錢聰聰走過來,替他解下書包,心疼的看了看他臉上的淤青:“你爸這次是真的被氣到了,他也是心疼你纔會這樣,你在這兒跪一小會兒,叔叔去幫你勸勸他。”

“嗯,謝謝叔叔。”

“不過你還真是長大了,都會打架了,嘿嘿。”

“叔叔就別笑我了。”

“好好跪着啊,等會兒你爸氣消了,我們就開飯,叔叔今天給你燉了豬骨湯,哼呵呵。”方好是第一次看見錢聰聰因爲打架而氣惱錢學,也是第一次覺得錢聰聰像個男孩一樣決戰了,長大了,長大了。頻頻詭異的笑着,跟着去勸說錢學。

錢樂跟在錢學後面,進了臥室才知道錢學是去拿家裡的備用藥箱,在藥箱裡翻翻找找,嘟囔着:“消腫祛瘀的藥是哪個……”

“爸,你別生氣了,是我沒有看好弟弟。”

錢學看着低沉的錢樂,不禁揉了揉的短髮,發現這孩子又長高了些:“唉,樂樂,爸爸知道你一向護着弟弟,但是這一次爸爸一定要給他一點教訓,不然他以後會學壞。打架不是能解決事情的方法,聰明人都是用這兒去解決事情,弟弟這次太不懂事。”指指自己的腦袋。

錢樂的個頭已經一米七,現在還讓錢學這樣像小時候似得摸着頭,自己都有些害臊。微紅着耳垂:“爸,其實我也有責任,不如讓我和弟弟一起罰跪好了。”

“真拿你沒辦法,那你就和他一起罰跪,半小時後起來吃飯。”

“好。”

“等等,你這鼻樑上是怎麼了?”

“被打的……”

“這得去醫院檢查一下才行,萬一要是骨裂了怎麼辦?走走走,爸帶你去附近的醫院檢查檢查。”錢學慌忙拉着錢樂出去。

方好擔心的問:“怎麼了?”

“我帶樂樂去醫院看看鼻樑骨,那個藥箱我放在牀上了,你先幫聰聰臉上擦點藥。”對兒子的關心總是越加火急火燎,真的像個更年期接近的父親。

錢聰聰在客廳跪着,一下挺直腰板,只見錢學經過時指着他說:“給我跪好了,等我回來再教育你。”

聽到房門啪嗒一聲關上,錢聰聰就按耐不住的跳起來:纔不會傻呢。

方好拎着藥箱出來,笑了笑往沙發上坐着:“快過來,臉上的傷要及時消淤,呵呵呵,你看你爸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實挺關心你們的。”

“我知道,可是這件事……”

“現在你爸不在,你可以告訴我啊,叔叔哪次不是幫你把秘密保護的好好的?”

“嗯,事情是這樣的……”錢聰聰朝着越加心慈的方好傾訴起來,把郭晴晴和餅乾兄弟的事情都告訴了他。

檢查完畢,還貼了像創口貼一樣的膏藥,錢學才放心的帶着錢樂回來。進屋就聞到一桌子香噴噴的飯菜,而錢聰聰居然還跪在原地,臉上已經塗了新的藥。

錢學走過去問:“知道錯了嗎?”

錢聰聰撓了撓眉頭,擡頭討好的笑着:“爸,我知道錯了。”

“那好,知道自己錯在哪了嗎?”

“不該打架。”

“嗯,知道就好,起來吧,吃飯了。明天放學回來交一份檢討給我,限字五百。”

“啊?那還是讓我跪着吧。”

“嘿你小子,喜歡跪着是吧,那你就跪到天亮!”

“爸……”錢聰聰這不爭氣的肚子咕嚕嚕叫起來。

“你這肚子可是餓了?”

“嗯。”錢聰聰抿着嘴點頭,一副極度乖巧的模樣。

“那你是要跪着呢?還是寫檢討呢?”

“寫檢討……”

“哼呵呵,起來吧,檢討書限字三百,已經從輕發落了啊,以後你要是再打架,老爸我就把你送勞教所去!”

“爸,我知道你最心疼我了,你肯定不捨得把我送去勞教,那可是會要了我命的。”錢聰聰趕緊站起來,沒一點跪了很久的樣子,拍着馬屁。

錢學心裡自然明白,這小子是聽着自己回來的聲音才重新去跪下的。哭笑不得的拍了下他的後腦:“你老爸屬虎,可不是屬馬的。吃飯,吃飯。”

錢聰聰看了看錢樂鼻樑上的白色膏藥:“老爸,哥的鼻樑沒問題吧?”

“沒問題,沒有骨裂。對了,你班主任說,你下個星期就要上晚自習了,所以我決定讓你讀寄宿,每個週五你就和你哥一起回來過週末。”錢學端着飯碗從容的說。

果然事不單行,錢聰聰長仰一聲:“天要絕我啊!”

“瞎說什麼?趕緊吃飯。”

“不是,老爸,你真的忍心一個星期都看不着我?你不會難過嗎?我不要和你分開。”

“去去去,少肉麻你老爸我。這不還有你哥嗎,你哥會天天回來。”

“啊?你的意思是讓我一個人讀寄宿,哥還是讀走讀?”

“嗯,免得你們兄弟倆整天黏糊在一起,正好也是鍛鍊你獨立的時候。”

“啊~啊~啊~老爸~最愛你的人是我,你怎麼捨得我難過,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沒有說一句話就走……”錢聰聰神經兮兮的唱起了《你怎麼捨得我難過》。

錢學又一記彎着手指敲在他額頭上:“亂唱什麼?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神經兮兮的兒子?”

“嘿嘿,老爸,我真的不想讀寄宿,啊~!”

“撒嬌也沒用,老爸我就這麼決定了,你不讀也得讀,這個家還是你老爸我做主。”

“哼!讀就讀,你可千萬別說想我啊。”錢聰聰唧唧歪歪忍着臉上的傷痛扒飯。旁邊因爲這兩父子搞笑的溝通方式,方好和錢樂已經笑的吃不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