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爲什麼從來不過生日呢?”男孩看着這個某天來到家中的姐姐,有些好奇的問道。
女孩揉了揉凍得通紅的鼻子,“因爲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出生的啊,而且爸媽不會給我過生日的。”
“如果姐姐沒有生日的話……”男孩轉了轉眼珠,“那就把今天定爲姐姐的生日吧,如果爸媽不給姐姐過,那我來給姐姐過吧,喏……”男孩笑着從貼身的棉襖裡掏出一個雞蛋來,“姐姐生日快樂!”
從那次後,每年這個日子,兩個小孩子都偷偷地湊在一起辦一場生日聚會,內容很簡單,有時是一個雞蛋,有時是一塊餡餅,雖然簡樸,卻又是柳陽腦中裡最溫暖最美好的記憶。
當那天從草垛中醒來時,一切都不同了,再也沒有家的存在,再也沒有弟弟的笑聲,也再也沒有了那一年一次的期待,自那以後,柳陽就再也沒有過過生日。所以,當穀雨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時,柳陽只覺恍若隔世,令人舒心的溫度流淌在血管中,溫暖的讓她想要落淚。
感動之餘,唯存的幾分理智喚回了她的思維,穀雨這話的意思是……柳陽猛地轉向穀雨,一雙眼睛瞪的大大的,“什,什麼意思?我,我也是這家店的店主?”
穀雨一臉無語,“你的腦回路長的要連到月球上嗎?”屋裡飄散着裝修的氣味,穀雨伸手把窗戶打開,才覺得舒服了些,靠在窗邊,看着那個無法相信事實的人,不禁有一種惡作劇得逞的好笑感,“如此真實的事情已經擺在你的面前,你還不願相信?還是非要讓我把房產證拿來你才承認事實?”
“不……”柳陽困惑的歪着腦袋,“我只是不大明白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直到現在,她的思維都是亂成一團的麻線,既爲生日被記住而感到開心和感動,又爲收到如此貴重的禮物而感到驚訝和不安,看着那張平靜不顯半點倪端的蒼白麪孔,柳陽複雜的心情也漸漸平靜下來,“我非常感謝你記得我生日這件事,可這麼貴重的生日禮物我不能收。”
“怎麼不能收。”穀雨之前就料到了柳陽的答覆,所以聽她這麼說也不生氣,反而很有興趣的聽她的回答,“我給你的你只需要接受就行了。”
柳陽不知道男人是什麼時候把自己說的那些話記在心上的,但他挑選的店鋪卻完全符合自己的心思,這種被人重視的感覺讓柳陽心中冒着溫暖的泡泡,幾乎要說不出拒絕的話來,但一想到男人投入在這上面的資金,柳陽還是決定暫時壓一壓這些感性思維。
“你剛被家裡斷了資金,又有這麼多項目需要開展。”柳陽殷殷教導,“現在正是缺錢的時候,就不要把錢浪費在這種地方了,不能因爲我的事而影響到你啊,這裡地勢這麼好,一定能轉手個好價錢的,目前,還是以你的事爲主吧。”
“你不喜歡嗎?”穀雨拋出問題,用手虛虛的畫了個圈,“這裡的一切,你不喜歡?”
“我……”望進那雙可以看透一切的黑色眼瞳,柳陽怎麼都說不出違心的話,只能小聲的說道,“喜歡。”然後緊接勸說道,“可這裡真的太貴了,對你來說也不是什麼好負擔起的吧,我……”
“那又怎樣?”男人抱臂而立,修長的身軀隨意的靠在窗邊,即便在這還遍佈着工具和雜物的屋子裡,柳陽看到的卻是一名即將參加國宴的高貴王子,有燈光跳躍的黑曜石眸子裡盡是睥睨一切的自信和高傲,“那又怎樣?”他又重複了一遍。
柳陽的張口結舌令穀雨微微笑了,“只要你喜歡,這筆錢我就花的樂意,而且,你以爲只是單純的送你這樣禮物嗎?”點點某個傻了的傢伙的腦門,穀雨用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親暱語氣道,“這可是我的大投資,投資對象就是你啊,柳陽。”
明明自
己比這傢伙大,可爲什麼每次他都像是在教訓小孩子啊?柳陽癟了癟嘴,卻也被穀雨的話調動起了興趣,“什麼投資?”
“我出資金,給你提供足夠的硬件設施,但是,這家店想要維持盈利下去,靠的還是你這個做大廚的。”穀雨輕撫窗棱上的鏤空雕刻,“因爲你的夢想在此,所以我纔會放心的投入這筆資金,你的努力和執着我看到了,我也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所以不要因爲這前期投入而膽怯,你可以做到的……喂……”穀雨正給柳陽做着開店前的心理輔導,就看那姑娘嘩啦啦的往下掉眼淚,還有愈發誇張的趨勢。
“你這是……哭什麼?”穀雨皺着眉,從口袋裡掏出面巾紙展開蓋在柳陽臉上,“醜死了,淚腺壞了嗎?”
“我也不知道啊……”柳陽哽咽着擦着臉,“突然就,就這樣了,嗚……”她無法抑制決堤的眼淚,穀雨的話像是最有效的催淚彈,直接擊中了心臟。從來沒有人如此肯定過她,穀雨的這種舉動與其說是贈與禮物,不如說是替柳陽鍛造好了人生之路的基石,並插上了一塊明確的路標,最困難的已經解決,接下來只要慢慢走這條路就行了。
“笨蛋。”看她那樣子,穀雨禁不住笑了起來,“有什麼好哭的,我可是以利爲重的商人,要是看不到收益,我可是要換店長的,你可要記清楚了。”
你要真的是以利爲重,就絕對不會做出這種選擇了。柳陽默默地用力點頭,還含着些淚水的溼潤眼睛彎出漂亮的弧度,那是一片被雨水洗過的茶園,清恬而寧靜。我身無長物,卻與如此不凡的你相識,自被你拉入另一種生活那日起,人生便沒了平靜之說,痛苦也好,喜悅也罷,都只有你能操縱這內心的琴絃,既然如今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那我唯有不辜負你的信任,才能表達我的謝意。
穀雨明顯察覺到有什麼改變出現在了柳陽的身上,是一種更深刻更藏匿的情感,穀雨看不大懂,可那種氣息的改變讓他很滿意,溫潤的茶色眸子中住着他的影子,是那樣的純粹和完全,穀雨心中一動,便傾身過去,含住了那還帶着些淚水氣味的脣瓣。
柔軟溫暖的感覺讓柳陽在一怔後便放鬆了身體,感受着來自男人的難得溫情,那是羽毛一般的輕撫,又是撥動琴絃的溫柔,婉轉的曲調因輕攏慢捻而愈發多情,柳陽閉上眼睛,睫毛上殘存的一滴淚水輕顫着滑落臉頰,順着肌膚流入兩人相接的位置,給這算是甜蜜的輕吻添了一抹鹹澀。
就這樣吧,柳陽滿足的笑了,就算他不願意相信感情,就算他不會迴應自己的心情,就算他某天玩膩了這遊戲,可現在,他眼中看到的卻只有自己,陪在他身邊的也只有這個叫柳陽的人,既然這樣,自己還有什麼可奢求的呢?足夠了,真的,足夠了……
第二天柳陽醒的時候,身邊的位置已經沒了溫度,想必穀雨又是一大早的就出門了,揉揉惺忪的眼睛坐起身來,看到牀頭櫃上放着一張紙,拿過一看,上面是穀雨蒼勁凌厲的字跡,寫的內容就讓柳陽不由得笑了,‘晚上蛋糕不能少,芝士的。’蛋糕下面還用力的劃了兩道。
把紙往臉上一放,柳陽笑着倒回牀上,“還真是不忘記爭取每個吃蛋糕的機會呢,這傢伙……”
雖說把做蛋糕的事放在了下午,可早上柳陽也沒閒着,貼出去的租房告示已經有不少人看了,對於租客,柳陽也是有很多要求的,最起碼不能是那種鬧心的傢伙,最後定下了三個各項條件都令柳陽比較滿意的人選,兩個是學生,還有一個是個弄攝影的,在這邊要開攝影展,臨時租房子住着。
兩個學生早上跑來看房子,對裝修和地勢都十分滿意,兩人也不是什麼有錢人,柳陽自然也沒往高的要價,他倆合租,最後的價格也不過一人
一月600元,能以這個價格在一環內租到這種檔次的房子,他們很歡樂的付了押金,簽了協議的準備搬家去了,至於那個攝影師,說今天來也一直沒音訊,柳陽也不過問,跑顧師傅那裡溜了一圈後就回來做蛋糕了。
自從吃過一次芝士後,穀雨就愛上了那種順滑軟糯的口感,但柳陽認準了甜點只能偶爾吃一吃,所以真正可以吃到的機會也不多,斟酌了一下模具的大小,柳陽最終選擇了那個大一點的,難得一次,還是讓那傢伙吃的開心一點吧,也算是謝謝他了。柳陽如是想。
摩卡芝士柳陽做過一次,過程比較麻煩,可成品卻異常好吃,把奧利奧中間的奶油層刮掉後,剩下的餅乾裝入塑料袋,用擀麪杖碾碎,和準備好的黃油混合攪拌後壓入蛋糕模的底部,壓平了放進冰箱冷藏。
奶油奶酪水浴加熱,軟化後倒入細砂糖,打發直至順滑,再分幾次把打散的雞蛋加入,同樣用打蛋器攪拌均勻,在放朗姆酒的時候,柳陽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少放點,要是再發一次酒瘋,她只好選擇自掛東南枝了。
黑巧克力融化後的淡淡苦香散了出來,只有能細細品味那明顯的苦澀,才能在滑入喉嚨後感覺到一份繚繞與口腔裡的香醇,當把巧克力和芝士糊攪拌均勻後,柳陽算了算時間,差不多蛋糕出爐的時候穀雨也正好到家,將蛋糕底料倒入之前準備好的模具裡放入烤箱,設定好時間柳陽就去準備晚飯了。
準備了幾道兩人都愛吃的菜,柳陽剛把菜下鍋,還沒翻炒兩下就聽外面傳來了敲門聲,只好關了火往客廳走去,“請問哪位?”
“呃,是柳陽住在這裡嗎?我是來租房子的。”門外那人應到。
你可真會挑時間。有些無奈的開門,待看清眼前的人後,柳陽呆了幾秒,清了清嗓子問道,“請問,怎麼稱呼?”如果說穀雨是冷冽清寒的雪蓮,徐裴然是惑亂人心的妖孽,那眼前的這位真是雌雄莫辯的神秘,說是女人,卻有着男人的幹練和清爽,說是男人,那點綴着淚痣的丹鳳眼眼波流轉時可真是顧盼生輝。
“啊,我姓秦,叫秦潤川。”那人笑着應答。
我了個……去,柳陽忍住扶額的衝動,連聲音都這麼中性真的好嗎,難不成自己還真要問一下這人的性別嗎?“咳,秦……潤川你好,我是柳陽,以後有幸的話會成爲你的房東,這是協議,你可以看一下。”
那個人接過協議,沒急着看,反倒仔細的看着柳陽,忽然一拍大腿,指着柳陽就笑了,“我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現在得來全不費工夫,柳陽,我可算是找着你了!”
柳陽被嚇了一跳,“什,什麼情況?”
“哎呀,一時半會說不完。”秦潤川聳了聳鼻子,“你這是在炒菜嗎?你先去忙,我來看看這協議。”
“啊,哦,你看。”柳陽抓了抓頭髮就往廚房裡去了,剛纔他仰頭的時候柳陽總算是瞭解了他的性別,幸好有喉結這種東西的存在,不過一個問題解決了,另一個問題又來了,柳陽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個秦潤川,可他那一副見了親人的表情是鬧哪樣?
糾結歸糾結,菜還是要做的,眼看穀雨就要回來了,柳陽也心無雜念的起火炒菜,不知什麼時候身後忽然出現一個聲音,“哇,你做菜好香啊,廚藝真好!”
柳陽被這一聲驚得猛一轉身,誰知腳下沒站穩,眼看着臀部就要跟地板親密接觸,柳陽正等着即將到來的疼痛,卻被一個力道穩穩地接住,結果,這幅一個倒,一個抱的動作便被此時開門進來的穀雨看了個透徹。
死死糾起兩道劍眉,穀雨用幾乎可以化爲冰刃的眼神剜着那不速之客,掉着冰渣的聲音狠狠砸在秦潤川臉上。
“這是個什麼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