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小低低的淺笑，止不住的苦澀從心裡涌動上來。一直到現在爲止杜小小才發現自己的愚蠢。
擡起纖細的手，撫摸住自己脖子上的傷口，杜小小輕聲道：“顧天祁，請你把我扔掉吧。你不是一直問我，爲什麼要呆在你身邊嗎？現在我告訴你，就是爲了這一天。顧天祁，就是爲了給你傷害我的機會，一直傷害到我有辦法從你身邊離開爲止。”
退後一步，杜小小決然的看了顧天祁錯愕的表情一眼，轉身向外走。
舞會的喧囂和她沒有任何關係，她聽不到華爾茲優美的聲音，只能聽到她那顆脆弱的心輕輕碎掉的聲音。
如果愛情是這樣苦澀的東西，如果呆在喜歡的人身邊，只會讓那個人踐踏的話。那麼離開，卻竟然是這樣輕而易舉的事情。
她終於明白了，她可以不被對方愛着，卻不能被對方看輕，所以即使一個人苦苦的暗戀着，一個人在遙遠的地方默默地守望着，她也不想做那個人的**物。
華音依然在縈繞，顧天祁愣在舞池中央，呆呆的看着面前已經消失了的人。
她說，呆在自己身邊，就是爲了讓自己傷害她，一直到她有辦法離開他身邊。她說，讓他把她扔掉。
杜小小，杜小小，杜小小，是誰給你自說自話的權利的！
“該死！”低咒一聲，顧天祁向着會場外衝出去，一直衝到會場外面，杜小小穿着銀色的禮服，在街道上格外惹眼，顧天祁幾步追上去，用力的扯住她的手臂：“該死的，你想要逃到哪裡去！”
杜小小咬着脣，豆大的淚珠從眼裡簌簌的落下來，胸口起伏着，杜小小大聲道：“我要一直逃！逃到沒有你的地方！哪裡都好，只要沒有你顧天祁的地方哪裡都好！”
顧天祁瞳孔放大，用力按住她的肩膀。咬牙切齒的怒道：“哪裡也不準去！是你自己要呆在我身邊的！杜小小，你現在要反悔嗎？太晚了，我不會放過你的！”
杜小小捂住嘴巴，渾身都顫抖了起來。用力的捂住嘴巴讓自己的嗚咽傳出來。
“顧天祁，顧天祁，我、我憑什麼被你這麼糟踐啊，我憑什麼。”
她也是被爸爸媽媽當作寶貝一樣養大的孩子，她也是被像楚逸那樣完美的男人呵護着的人，她也不是沒有人要，爲什麼一定要在他身邊被他輕賤。
顧天祁看着她的眼淚，心裡像是被重拳錘擊了一樣，很疼很難受。
他……又惹她哭了，他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總是把她惹哭。剛纔面對林少寒他又失去了理智，說出的那些話似乎又傷到她了。
深吸一口氣，顧天祁沉聲道：“對不起，是我不好。”
這一次，杜小小卻沒辦法像以往那樣原諒他，退後一步，杜小小咬着牙罵：“騙子，別說謊了！每次都是說了對不起，之後再肆無忌憚的傷害我！”
顧天祁蹙眉，伸出手將她拉過來，攬入懷裡，深吸一口氣道：“對不起，我真的知道錯了，我說的話太重了。”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傷口，顧天祁渾身顫抖了一下，心疼的問：“傷口……疼嗎？”
昨天還說什麼要保護她，在她脖子上留下這樣重傷口的人，就是今天的她。
杜小小的傷口疼，非常疼，可是比起那份疼痛，杜小小卻覺得身體很冷。昨天揹着她時還那樣溫暖的這個人，現在彷彿又變成了冰之國的那個沒有心的冰之雕塑了。
或許他從來都是沒有溫度的，只是她一度產生了錯覺而已。
原來，你一直都是你，只是我變得貪婪了而已。
顧天祁，謝謝你，真的謝謝你，給過那樣美好的過去。我想到現在爲止我還是不可能不去愛你，但我想你給我的遍體鱗傷，已經足夠讓我退縮，讓我回到原來的生活。
現在，我要如你所願變成小美人魚了。
漸漸的不哭了，杜小小靠在顧天祁懷裡，擡起手撫摸自己脖子上的傷疤，杜小小低喃：“顧天祁，你和這道傷口一樣，讓我很疼很疼。我真的好疼。”
顧天祁用力抱緊她，無措的擰着脣：“小小，我……”
杜小小苦笑：“我知道，你沒有錯，都是我自找的。我想要呆在你身邊，我沒有騙你，我真的想要呆在你身邊。可是越是在你身邊，我越是發現，有些東西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樣，看着很美好，卻永遠觸碰不到。顧天祁，再讓我問你一次好嗎？你可以給我愛情嗎？”
顧天祁胸口窒息一樣的疼。
愛情，這是他唯一給不起她的東西。抱着杜小小，顧天祁卻覺得像是要失去她了一樣，心慌與心疼要將他弄瘋了。
他緊緊抱着她，徒勞無力的承諾：“我可以給你一切，香車、豪宅、鑽石、別墅，你想要的設計室，所有的一切，我都能給你，因爲你是特別的。”
杜小小，你是特別的，對我來說最特別的存在，所以呆在我身邊，不要離開。
杜小小低頭，苦澀溼鹹的液體全部打在顧天祁的衣服上。胸口被挖空了一塊，那裡空蕩蕩的流着漆黑的血液。
顧天祁，你會不會知道，我是抱着怎樣的心情，來說那些話的？你知道離開你，我需要多大的勇氣嗎？
顧天祁，你知道嗎？即使被當作是犯賤，我也還是喜歡你啊。
聲音帶着無助的鼻音，杜小小喃呢：“顧天祁，我喜歡你，你能給我愛情嗎？”
空氣裡只有窒息，沒有人回答。
杜小小抓着顧天祁的衣服，就像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一遍遍的低喃。
“顧天祁，我喜歡你，你能給我愛情嗎？”
“顧天祁，我喜歡你，你能給我愛情嗎？”
“顧天祁，我喜歡你，你能給我愛情嗎？”
哪怕是騙騙我也好，爲什麼不肯說，不肯說你可以給我愛情啊，爲什麼你偏偏要在這種事情上誠實。
秋天的風垂落髮黃的葉子，是誰說秋天是分手的季節，他說的真是該死的準。秋天，真的是分手的季節。
一開口就已經結束的愛情，還沒相戀就已經分手的戀愛。
杜小小想，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這一天，這一個晚上，在秋涼如水的夜晚，她一遍遍問着心中最愛的男人：我喜歡你，你能給我愛情嗎？
而那個人沉默不語，一句話也不說。
那是她苦澀而又無助的愛情，死在秋天的冷風中。
伸出手抵住顧天祁，杜小小用力的笑：“看來，不得不放棄了啊，顧天祁，我們，到這裡爲止吧。”
顧天祁渾身僵硬，然而卻不能放手，咬着牙，顧天祁固執道：“不準走，不可以走。杜小小，如果你現在從我身邊離開，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把你抓回來。我要買下你家的樓讓你無家可歸只能到我這裡來。”
杜小小深深的嘆口氣，輕聲道：“顧天祁，我還有巴黎呢，你要知道，我不是沒有退路。在巴黎，有楚逸等我又或許我可以拜託少寒。”
“不准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將杜小小扯出來，顧天祁的眼睛已經變成了赤紅色，決然道：“如果你敢，我會毀了你。”
杜小小看着他執拗的雙眼，悽然的笑了：“顧天祁，你又不愛，爲什麼要這麼執拗，只是因爲你缺一個＂qing ren＂嗎？”
顧天祁，你不愛我啊，卻爲什麼要做這些呢。緊緊抓着我不放，像是你很愛我一樣。
顧天祁忽然停住了，杜小小的話讓他迷茫。
不愛她，是啊，他……沒有愛情，不會愛任何人，那麼爲什麼非她不可？
看着顧天祁迷茫的眼神，杜小小苦澀道：“不是我從你身邊逃開了顧天祁，是我被你甩了，我剛纔把所有的尊嚴都扔到了地上，我跟你告白了，可是你用沉默拒絕了我。我想要愛情，你不給我，所以我是被甩掉了，根本不存在什麼離開或者逃走，我只是……失戀了而已。”
我只能這樣告訴悲哀的自己：你只是失戀了而已。這樣就好像很正常的愛過一個人，一點也沒有扭曲一樣。
即使我會心痛，能這樣堂堂正正的被甩掉，原來也是幸福的。
比起從未開始，我們至少有了結局。
這還是我第一次跟人告白呢，顧天祁。就連楚逸，我都沒有告白過。顧天祁，你真的已經把杜小小所有的勇氣用掉了，所以我真的沒辦法再在你身邊待下去了。
顧天祁聽着杜小小的話，無從反駁。確實，這層窗紙沒有捅破之前，兩個人心照不宣，誰也沒有說破這層關係有多不正常，然而一旦被告白了，那麼一切就不能再拖着，再繼續**着。
最後看顧天祁一眼，杜小小轉身黑夜中靜靜的走在孤單的街道上。顧天祁捂住疼痛的心臟，看着她的背影，滿心滿眼都是不捨。
從此以後恐怕再也不會有哪個女人離他的心這麼近了吧，他們雖然不是愛情，但是她給了他類似愛情的東西。
杜小小，因爲你，我其實一度也想嘗試愛情。然而現在我們彼此都這樣痛苦，一定是因爲愛情這種東西，果然是讓人痛苦的吧。
深深吸了一口氣，顧天祁幾步走上前去，脫下西裝猛地給杜小小蓋在身上。
杜小小的身體僵硬了，卻並沒有回頭，她不敢回頭，害怕一回頭自己就忍不住撲到他的懷裡去。
顧天祁看着她的背影，堅定道：“走吧，再放你一次，如果再出現在我身邊，我一定會不客氣的讓你做我的＂qing ren＂，愛情什麼的我不懂。只是＂qing ren＂這個位置，一輩子我都會只留給你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