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沐未央剛好有一段時間的休假,剛回北京還沒到自己住的地方放行李就收到警察局打來的電話,說是她的姐姐受到黑社會的攻擊,現在在醫院。焦急的跑過去,就看見柳夏年在注射室裡縫合傷口。

柳夏年先是打了麻醉藥,可是還是沒有太多的用處,臉上的表情還是痛苦的,不能忍受的,手臂上的血一直流個不停,沿着手臂流到地上,沐未央被這麼多的血嚇倒了,要縫合傷口的時候,護士要沐未央壓着柳夏年的身體,沐未央已經被嚇的立在那裡成了木頭,護士長從來沒有看過那麼呆的女人,朝她大聲的喊着:“你再不過來她就流血到死了。”

沐未央跑過來,手壓着柳夏年的肩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力氣,就記得身體已經僵硬,她的手直的跟鐵一樣。柳夏年的肩膀在她的手中顫抖,痙攣,她能感受到柳夏年暴跳的經脈,那是一個女人的肩膀,纖細的,甚至是承受不了太多重量的,可是柳夏年現在卻要咬牙忍着這一切,而沐未央自己呢,從來沒有經歷過這一切,沒有看過那麼多的血,那麼大的傷口,還有,當針扎進肉裡的時候,沐未央用力的閉着眼睛,抓着柳夏年的肩膀,發出受傷的野獸般的嘶吼。女人有時候很脆弱,因爲她覺得當她退縮的時候後面有一條退路讓她走,可是,當她無路可退的時候,她會變得比誰都來的堅強。沐未央不得不變得勇敢,她怕血,但是柳夏年的血粘到沐未央的手上的時候,卻毫不在意。

當傷口都縫合好了,柳夏年已經昏迷過去,而沐未央卻沒有,她要替柳夏年剪開她身上的衣服,替她擦去她身上的血,這些事情本該是護士來的,可是大半夜的,突然來了一個大的交通事故,一批的傷員送進來,都忙着救他們去了,柳夏年這個死不了的人就放在這裡沒有人管了。

沐未央小心翼翼的完成這一切,她拿着剪刀把柳夏年的襯衫剪成破布,拿着溼毛巾擦乾她的身體,女人的肌膚,胸前的突起,那只是一具簡單的女人的身體,卻叫沐未央覺得那是她的罪惡的源泉。她是她的慾望,她的夢幻,也是她的怨恨所在。

沐未央乘着柳夏年昏迷不醒,不會發現的時候,纔敢這樣明目張膽的看着她,檢閱她的身體。就好像一個窺探了柳夏年的財寶無數年的小偷,而今終於可以親自捧起。

沐未央流着眼淚吻過柳夏年的嘴脣,眼淚流在她的臉上,伸手去擦,卻又怕驚醒了她。

就這樣看着她,直到窗外有了第一縷陽光。

柳夏年起來以後,第一眼看到的是沐未央,朝她扯開一絲淡淡的笑,輕聲說:“一夜都沒睡?”

“我怕你一個不小心死了。“”沐未央舒展僵硬的手腳,半眯着疲倦的眼睛,說。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早上,那人還有微笑的力量。

“辛苦你了。”柳夏年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從喉嚨裡發出氣來,勉強聽的出來她要表達的意思。

“誰叫我倒黴,是你的妹妹呢。”

“幫我一個忙。”柳夏年說。

“幹嗎?”

“我的手機的第一個號碼是染的,打給她,我想跟她解釋……”

“操……沐未央怒罵,卻看到柳夏年那表情,恨恨的咬牙,說,昨晚我打過你的電話了,她關機,根本就沒有接,也許你死了她都不會知道。他媽的……”沐未央剛想罵陳墨染,轉頭卻看見柳夏年閉上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不想聽她說話。

沐未央自覺無趣,心裡堵着一肚子的火,護士這時候過來,給柳夏年送藥和葡萄糖。沐未央之前有問過陳墨染她的學校,所以她知道她在哪裡,起身要走,而這時候柳夏年喊了一聲她的名字,說:“別帶她來,她會嚇到的。”

沐未央嗤笑,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含着複雜的情緒,徑直離開。

一路上,沐未央把她的紅色甲殼蟲開的跟火箭一樣,直接衝到陳墨染的學校,抓到人就問漢語言文學xx級女生寢室在哪裡。

那個被她抓到來學校外面的小道上晨跑的男人一半是被她迷住了一半是被她嚇住了,過了很久,才呆呆的直直就在前面的那一幢破舊的寢室樓。

沐未央很快就找到了陳墨染的寢室,是陳墨染的寢友開的門,她看見一大早的就有一個女人站在門口,奇怪的問:“你找誰?”

沐未央伸手,野蠻的推開門,徑直朝裡走去,好像這裡就是她的家一樣,她很快就看到躺在牀上睡的毫無意識的陳墨染,心裡就有一股要尖叫的衝動。

爲什麼要面對這一切的人是她,而不是眼前這個女人?她陪在柳夏年身邊一整晚,可是柳夏年醒過來想的第一件事情卻是跟陳墨染解釋,而陳墨染卻在這裡甜美的睡着。在她做夢的時間裡,她永遠不會知道,沐未央經歷了什麼樣的痛苦。

在這個剎那,沐未央心裡的恨化爲了黑色,濃重的盤旋在她的心頭。

陳墨染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就這樣被拉到柳夏年面前,柳夏年見到沐未央走來,而她身後跟着陳墨染以後,就明白了沐未央還是沒有聽她的話,把她帶來了。

柳夏年氣着沐未央,可是沐未央卻咬着蘋果在一邊欣賞着陳墨染的痛哭流涕的樣子,她就是要這樣的效果,就是想看陳墨染哭的好像天要塌了一樣。看着就覺得堵在心裡的氣出了。

柳夏年的傷不該由她來哭泣,因爲她不是柳夏年的誰,沒有資格,這纔是最悲哀和最不甘心的地方。

陳墨染跟學校請了假,輔導老師有點旁敲側擊的問她最近好像比較的忙碌着。陳墨染柔着聲音跟年輕的輔導老師說在這裡的姐姐出了事情,而已經也要搬出來住了。

輔導老師對這樣的接口半信半疑,但是看陳墨染一向表現良好,而且也是個積極安分的人,說給份證明就可以放行。

掛電話前,輔導老師對陳墨染說:“小染,有時候記得找我幫忙。”

那時候陳墨染暗想,怎麼從來沒有覺得那個有點嘮叨的二十七歲的女老師那麼可愛。

掛了電話,回頭的時候,看見柳夏年還在睡覺。外面的下午三點的陽光照着這個世界,總覺得什麼東西都開始發出金色的光芒。遠處的天空出現了廣闊的藍色,而柳夏年安詳的睡着。陳墨染走到她的旁邊,低頭吻過她的額頭,就這樣坐在牀沿,拉着她的手,端詳着她。

柳夏年睡了到晚上,太陽都已經下山了,因爲受傷,她的身體出現了發炎,身體發燙,陳墨染不得不一次次的給她擦拭身體,然後又給她蓋上棉被,免得她被初春的冷凍到了。

柳夏年躺在牀上,任由陳墨染擦拭她的身體,陳墨染一邊小心翼翼的擦着柳夏年的身,一邊嘮嘮叨叨的說話,說早上遇見了沐未央,那小妮子居然又想打她,被她打了回去,要不是看沐未央是柳夏年的小妹,陳墨染早知道就一拳把她打下去了。

柳夏年輕笑,說:“委屈你了,媳婦難爲啊。”

陳墨染聽了心裡就樂,說:“是啊,做你的媳婦最難爲,那麼難相處的小姑……”

“說我麼?”說曹操曹操就乘着火箭到了,雙手叉腰,一腳在前,三七開立,頭歪着,盯着陳墨染。

陳墨染被她突然的出現嚇了一跳,看到沐未央耳朵上掛着的白色的小兔子韓式耳墜,就想笑,那玩意好可愛的說。

沐未央知道她在看自己的耳墜,還故意搖搖頭,給她看耳墜晃動起來的樣子,尾端朝裡卷的短髮陪着可愛的首飾,覺得這個女人又有了一點甜美的味道。每見沐未央一次,都覺得這個女人在變化,好像永遠都不會固定下來,沒準下次就換成什麼殺手裝扮了。

陳墨染有點羨慕的看着沐未央那張五官立體分明的臉蛋。直到柳夏年發聲,說:“媳婦,我凍到了。”

陳墨染纔不好意思的收回神,低頭就看見柳夏年充滿笑意的眼睛。陳墨染臉一紅,把毛巾往欄杆上一扔,被子草草的一蓋算是完事了。

柳夏年用沒有受傷的手給自己的衣服扣上釦子,指望陳墨染是沒有用的。沐未央靠着醫院的櫃子,吃着陳墨染買過來的昂貴的馬奶提子,把陳墨染看的眼睛都紅了,很貴的好不好,大小姐。

沐未央怎麼會沒有注意到陳墨染心疼的眼神,把其中一顆塞到柳夏年的嘴巴里,說:“柳夏年,你虧待你的寵物了是不是,一副窮酸像。”

陳墨染被她這樣的虧了一頓,心裡的氣堵着,拿起毛巾到浴室裡洗毛巾去了。

柳夏年淡笑,說:“我不覺得。”

切。沐未央不屑的哼了一聲,把玩着剛剛修剪好的手指,漫不經心的說:“昨晚你老爸打電話給我,那時候我喝了點酒,然後呢……”

“然後呢。”柳夏年照她的意思提問,不過心裡也早就明瞭她要說什麼。

“然後我就把一切都告訴他了,完全大爆料。你知道的,我就是個那麼八卦的女人,我什麼都說了,包括你的那個小寵物,你被砍的傷口的大小,連你住的醫院都告訴他了。怎麼辦,我發現我很適合去做八卦記者。也許是被她們追着追着就染上她們的習慣了。”沐未央說着,眼睛就直直的盯着柳夏年的臉,想從她的臉上的任何一塊肌肉的細微抖動,發現她的內心的情緒的衝撞,可惜,柳夏年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溫和的淡笑,眼睛裡閃着明亮的光。

沐未央有點無趣,力氣都使不上來。肩一跨,說:“柳夏年,你老爸叫我讀書去。”

“我老爸也是你老爸。”柳夏年輕聲的提醒她。

“狗屁。”

“他是爲你好。”柳夏年說。

“哼,你見過一個人爲你好的時候還會說你只是一個只會穿着亂七八糟的布料走路的花瓶麼?我不是花瓶!”

“那就去學校。”柳夏年擡起頭,眼神落在沐未央不甘的臉上。她讓沐未央知道,她的眼神要說的意思。

“No way。”沐未央擺手,大聲的說。

“很好,你可以保持這樣的狀態告訴他,你不想去。”柳夏年的嘴角揚起一絲笑容,她招招手,讓陳墨染過來,坐到她的旁邊。

沐未央的脊椎瞬間軟了,氣勢一下子從她身上跑掉,她垂頭喪氣的說:“我不敢。看見他我就怕。我怕了他十幾年,也許我要一輩子怕下去。”

陳墨染對於她們的對話感到莫名其妙,看看柳夏年,帶着那麼點傻乎乎的表情,問:“你們在說什麼?”

柳夏年摸摸她的臉蛋,對於她的滑嫩的臉蛋表示很滿意,越來越豐滿的陳墨染有了屬於她的獨特的味道,那是柳夏年喜歡沉醉的韻味。柳夏年說:“小事情,這個故事說出來叫說來話長,以後你做了柳家的媳婦就能知道了。”

“討厭,八字還沒一撇呢。”陳墨染嬌羞的學電視上的臺詞,扭身,嬌滴滴的說。

看着她們打鬧,沐未央心裡就不是滋味,朝柳夏年說“你好自爲之,我想過不了多久你就能看見你威嚴的老爸了,我最近接了去阿拉斯加的通告,所以最近幾個月裡你是看不見我的。上帝保佑我逃過這一劫難。”沐未央在胸前比劃了一個十字架,然後拿出衣服裡的觀音玉,說:“觀音保佑。”

陳墨染轉頭,輕聲的問柳夏年:“你們都好像很怕你們的爸爸。”

柳夏年沒有回答,只是傾身,在她的脣邊留下一吻,說:“小女孩聽說過藍鬍子叔叔的故事麼?”

陳墨染用力的眨眨眼睛,頭歪了三十度,然後甜着聲音說:“阿姨是要告訴我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麼?”

柳夏年輕笑,嘴脣啄了她的鼻尖一下,說:“你學的越來越快了,我在等你成爲我的對手,那我的日子不會無聊了。”

陳墨染朝她做了一個鬼臉,臉上的五官皺成一團,嘴脣高高的撅起,醜的要死。

柳夏年不敢大聲的笑,只是憋着,咬着嘴脣,但是那樣開朗的笑容讓她的眼睛閃閃發光,像是兩塊漂亮溫潤的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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