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摘取道果之時
把奧維斯托送出門，羅蘭一路跟隨至街口，直至上了馬車，目送離開，才微微搖頭。
“怎麼感覺老師老了？走路都開始佝僂……”
陪同在側的阿塔莉疑惑道：“奧維斯托閣下不是年過六旬了麼？”
“我的意思是，我之前入塔見他的時候，還沒有這麼……”
言及於此，卻是突然停了下來。
“呵，是我糊塗了，那都已經過去十年了。”
“已經過去十年……”
阿塔莉突然也似想到了什麼，不由得沉默。
“果然，時間纔是最神奇的魔法呀。”
羅蘭笑嘆一聲，卻沒有多作糾結，回屋看起了書。
整個3月至4月間，羅蘭在交遊各方和查閱資料之間度過。
這個時候，他愈發明白，普通人想要晉升高階，並沒有那麼容易。
中高階是魔法世界一個至關重要的分水嶺，幾乎意味着身軀和靈魂的脫胎換骨。
這裡還涉及到魔力浸染，人類壽命的問題。
“人類本來就不是長生種，也不是真正的魔法生物，想要改變過來，幾乎等同於逆天改命。
而無論在什麼樣的世界，什麼樣的修行之法，這種逆天改命都是非常難的。
不過好在那麼多法師，以及各個領域的高階職業者探索過來，晉升路線早就已經成熟，倒是不必自己探索。
這要是早來幾千年，整體的職業體系還沒有那麼完善，高階沒有那麼普遍，還真是皓首窮經，費盡畢生心力都不行呢。”
一個人的命運，既要看自身的努力，也要看歷史的大環境。
人是很難超脫歷史侷限性的。
最開始的時候，整個魔法界都是低魔，人類先驅篳路藍縷，從龍族與精靈那裡獲得了魔法的知識。
那個時代的魔法師們，充其量也是放放火球，玩玩風刃，整個咒語體系又冗長又麻煩，實戰當中也沒放幾下就要耗空。
再後來，不斷改良，甚至經歷巫師高塔的黑暗統治，終於才逐漸開蒙啓智，把這條道路摸索出來。
但就算穿越到魔法時代，剛剛摸索出來的新路也是脆弱而不穩定的。
不知多少先驅爲之喪命，依舊前仆後繼。
再後來，大巫妖出現了，奪舍轉生有了，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法門和歧途也陸續問世，終於纔有代價最小，成功率最高的康莊大道。
這種方法並不是天上掉下來，也不是一成不變。
每個人都可以根據自身情況摘錄部分，然後作出適當調整。
許多法師都選擇把自身的經歷製作成爲經驗之書，留給後人。
無論成功還是失敗，只要是有前人嘗試過的，都可以綜合考量。
羅蘭手中已經不缺前輩留下的經驗之書。
而最近，奧維斯托知道羅蘭面臨這個關口，更是特意給送來十幾本自覺比較重要的筆記。
當中還有他親自撰寫的私人筆記（草稿）。
那一般都是要死後才能傳抄，或者交給弟子門人編撰整理的，也就只有他這樣的得意弟子纔有提前一觀的待遇。
羅蘭帶着好奇，找了個平靜的下午，不用閱讀魔法，細細品閱這些“經驗之書”。
“晉升實驗開始……先找幾個相熟的魅魔玩了個爽……”
“注：有些高階變化可能會改變基因層面的激素分泌，甚至直接器官異變，說不定以後沒有機會了。”
羅蘭額頭青筋爆起。
根本就是找藉口狂歡好吧，您老人家又不轉職巫妖。
“有證據表明，晉升高階之後，生命本質變爲魔法生物。
未必會產生生殖隔離，但卻不得不防。
人類的悲哀正在於此，就算晉升高階，也還不是長生種，卻要得長生種的毛病……”
羅蘭再次忍不住想要吐槽。
連讀書太多，都有可能導致生育率降低呢，更何況脫胎換骨？
“實驗第10天，玩了個爽之後開始注入以太物質調和的虛空魔藥，如果計算沒有出錯，這種魔藥應該能夠賦予我直接以精神感應以太虛空的能力。
實驗第11天，頭疼欲裂，好在有女僕安慰。
實驗第12天，開始出現一些幻覺了，但確實有些效果。
實驗第13天，我好像看到了天空在面前裂開，如同血液的五彩顏色流了出來，打着旋兒奔涌成河。
很多星星在天上朝我眨眼，還有奶白色的雪子……”
羅蘭結合資料理解着這些變化。
從這部分記載開始，展現出了高階蛻變的特點。
奧維斯托在這裡所展現出來的，就是正式書籍當中所提及的，改變自身體魄之後所產生的變化。
“那個時候，老師體內應該是長出新的魔力器官了。
那種魔藥刺激畸變所產生的器官，以類似松果體的方式長在腦子上，這使得他可以看見空間之力的流動與變化。
但並不是那種掌控空間的類型，而是交流與構建通道……”
繼續看了下去。
“實驗第20天，情況漸漸穩定下來了，好好慶祝了一下。”
“實驗第21天，嘗試着召喚，好像開錯門了，費了好大功夫才關上……但是九級法術「異界之門」，確確實實，彷彿與生俱來就銘刻於本能之中，變得容易施展。
只可惜，還是沒能超脫魔網體系……”
“實驗第22天，這次開了扇比較熟悉的門，召了幾個老相好……”
“實驗第23天，終於成功跟黑騎士錫蒙利簽訂契約，那傢伙臉臭臭的，似乎並不滿意我。
爲什麼地獄騎士裡沒有順眼的優美女性呢？”
“總結：於我個人而言，這次晉升是成功的，但‘魔神召喚師’的職業體系構建趨於失敗，基本不具備普及的可能性。
對面告訴我，像我這樣的靈魂特質萬中無一……
這未必見得是一件好事，學派可能要完……”
老師年輕的時候也是個不羈的浪子啊。
羅蘭一邊唏噓，一邊翻看其他法師的筆記。
“魔藥……”
“器官……”
“畸變……”
“感應……”
種種詞彙出現頻率極高。
他通過一輪又一輪的閱讀，把這些加入到了自己的索引術當中，作爲背景資料儲存起來。
與此同時，同源的法術「運籌術」也獲得了可供運算的基礎因素。
最終推導出來的就是……
“以基因突變，甚至靈魂變異構建起來的全新魔法器官，作爲溝通天地大道的橋樑，某種意義而言，是魔法世界的天人感應。從此之後，魔力流轉於內外兩層，隨時隨地自由調動。
從理論上而言，就擁有了融合源泉，自建魔網的資格……”
“其中最爲重要的一部分，是類似法師塔中感應力量的魔力之源。
然後，是感應和接收的魔法器官……”
“這樣看來，我之前的猜測是對的。
我所擁有的，是特異的靈魂，或許，那股跨越宇宙的共鳴可以利用起來！”
羅蘭對照發現，自己也是萬中無一……
不，億萬之中無一的絕世天才！
畢竟，穿越者那種跨越宇宙的共鳴，和前世藍星，歷史長河共鳴的浩瀚感應，幾乎就是超脫於當世的力量之源。
位格宇宙級，維度級，不受魔力之源限制。
當即，羅蘭以前輩先驅構建的體系，填充自己的實際情況，搭建出一套可能適合自己的進階體系。
時間來到4月中旬，他對此進行了一番修改，又再作出更進一步的優化。
接着又是繼續的精心設計。
4月底的時候，不僅總體思路徹底明確，就連具體的實現步驟和所需材料也確定下來了。
這將會是一種以“跨越宇宙的共鳴”爲核心構建起來的“靈魂共鳴”體系，羅蘭將以內外照映，天人感應的方式，在自己靈魂之中構建一整套的賽里斯符文和符文體系。
也即是說……
把原本顯露於外的符文體，銘刻在自己的靈魂之中，取代那些變異的魔法器官，成爲天人感應的橋樑！
羅蘭稱其爲……靈魂符文！
這並不是他自己所獨創，實際上，歷史上早已有法師這麼做。
但跨越宇宙的共鳴，的的確確，是自己所獨有。
賽里斯符文，也是前人未曾填充過的內容。
這樣做不僅能讓自己獲得晉升，還能爲後世的弟子門人開闢一條新路。
他們完全可以按照本世界共鳴的方式，和自己共建網絡，生成一個類似神國的符文體系。
不過羅蘭現在並沒有考慮那麼多，他只是在考慮着如何放大和接引那種跨越宇宙的共鳴。
先把自己獨有的優勢利用起來再說。
這就回到了本世界的老路，松果體，靈魂變異，亦或魔法器官的畸變。
他開始給自己開藥方。
“精神力提升魔藥，賽爾西達諾的感觸……不靠魔法裝備，感知力提升到凡人巔峰……
專項強化，靈魂共鳴的感知，特定魔法頻段……
嗯？這似乎會削弱其他頻段的感應？
也即意味着，可能必須對各種符文作出取捨。
算了，就選比較熟悉的真言術和祈願術體系吧？這兩者的共鳴頻段比較接近……
順帶一提，或許可以從中挖掘出元素符文或者偏重於武道方面的頻段。
但我暫時顧不上那麼多，以後再看有無辦法真正兼容。”
一個又一個問題被提出。
一個又一個疑難被解決。
等到需求和答案都列出一大堆時，關於晉升的思路也就越來越明確了。
……
“羅蘭閣下，像您這樣的情況，申請魔法材料和對應的藥劑是有特供配額的，不過考慮到您所需求的類型和品質，建議先進行其他準備。
這樣，我先把您所需要的其他都找出來，提升和固化感知能力的‘賽爾西達諾的感觸’，等到今年新藥煉成入庫之後，再作打算如何？”
5月初，羅蘭專門就自己晉升所需之事詢問了一下對口部門的管理人員。
對方也聽說了他的情況，給出忠實建議。
“這樣也好。”
羅蘭知道對方暗示的是得了奧術之星大獎後，能夠獲得更高品質的頂級魔藥。
於是欣然答應。
回去之後，他坐在沙發上，對隨行的阿塔莉道：“這樣一來，基本上就齊活了，我先把各部分的改造完成，把魔力催化到足以重鑄源泉的地步。”
這對他而言，已經不是什麼難事，只花短短几天功夫就做到。
不過，無人知曉處，羅蘭還做了另外一件事情。
……
幽深浩瀚，肅穆深藍的夢境天空下。
世界樹“建木”拔地而起，周遭如有螢火繚繞，一道又一道明亮的符文構建出如同星座的圖案。
這是他精神世界的照應，也是他所希望構建“靈魂符文”的依據。
其實從很久之前，甚至可以追溯到踏上魔法之路的最開端，這種“借假修真”的路線就確定了。
他並不是現在才作出抉擇，而是順其自然，水到渠成的把這個抉擇明確下來。
羅蘭幻化夢中的精神靈體，仰頭看着這棵自己靈魂與心智的具現，發現當中環繞大樹而懸浮的“螢火”或者“星辰”，果是一道又一道符文所構建而成的雲團光影。
它是整個賽里斯學派的智慧結晶，魔法化的符文成果的照映！
換成過往的羅蘭，或許還不能清晰認識到這種東西之於自己的關係。
但現在，卻是微微一笑。
一枚符文落了下來。
這模樣，就像是他從這棵大樹摘下了一枚果實。
隨着手掌攤開，裡面之物顯露出來，赫然是個巴掌大小，如同魔法靈焰微微顫動的“道”字。
羅蘭沉吟良久，再次伸手。
同樣巴掌大小，如同魔法靈焰微微顫動符文。
這一次，是個“符”字。
大道的道，符文的符……
此道之中，一切的一切。
所有最初，最終的奧秘，盡在於此了。
想了想，又一伸手，把“法”，“文”，“言”等字摘了下來。
緊隨其後，是魔法符文當中的定震退縛封，以及“死”等等符文。
還有他所需要的代表祈願術的“願”之一字。
維繫自己晉階所需的基本要素就都在裡面了。
這些文字可以搭建許多符文之語。
理論上來說，越多就越自由，越容易發揮。
但根本性的東西，還是要看對符文的理解。
有的時候，也是貪多嚼不爛。
羅蘭並沒有貪心，摘取完這些果實之後，就往自己額頭一拍，融入到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