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描述安平當前的狀態,腦中的刺痛讓他的神經極度的敏感,五官的感覺也去到了人體的極限,兩個站在客廳斜對面的保鏢的呼吸聲清晰可聞,細膩的觸覺沿着手中短槍的槍柄蔓延,讓短槍彷彿融化成了手臂的一部分,眼睛透過血霧,準確地估算着目標的距離,殺戮的快感帶起潛藏在心底的興奮,讓他的意識處在迷失和清醒交界的邊緣。
脫下西裝外套,輕輕罩住持槍的右手,安平就這麼走出了客廳,房門一開,迎上十米外的兩個保鏢戒備的目光,安平微笑着向他們走去,兩名保鏢右手同時按上腰間槍柄,其中一人走上前來,身子微微左側,以保證身後同伴的視線不會被自己軀體阻擋,左手搭向安平肩膀:“你幹什麼?”
在門外直接開槍,勢必立刻驚動書房裡的人,極有可能給許文強帶來不可預測的危險,所以,沒看到許文強之前,安平並不打算動用槍支,右肩輕輕一擺,保鏢的左手擦着他肩膀劃過,略一**,安平已經從他身邊掠過,後腳一蹬,倏然前躥,門前的保鏢一聲輕呼,手槍出套,揚起,瞄準直奔而來的安平,就在他手指搭上扳機的瞬間,安平低頭,矮身,向旁邊側身而出,那保鏢眼前突然失去敵人的蹤跡,赫然發現準星對着的是正在轉身拔槍的同伴,不由得一驚,手指從扳機上彈開,安平側着身子鑽進了他懷裡,膝蓋一提,頂在他下陰上,雖然力量未必可以讓他即刻倒地暈迷,卻讓他全身發軟,蝦米一般彎下腰來。
安平藉着勢子將面前保鏢帶得轉了個圈,把他身子向後推出,撞向後方正在瞄準的保鏢,右手外套甩出,遮住了那保鏢的視線。
被頂中下陰的保鏢壓抑着的短促悶叫出口,身子轉着圈撞上那持槍保鏢,持槍保鏢身子失去平衡,慌亂中扣下扳機,槍口卻指向了上方,砰然聲中,子彈穿過凌空飛舞的西裝外套,打在了天花板上。
把外套甩出的同時,安平後背已經靠上了書房房門,左手後伸,扭開門把,手肘提起,頂開房門的同時已經把插在後腰的另一把手槍拔出,眼睛向房內一瞥,電光火石般的瞬間,他已經完成了判斷,兩把短槍左右一張,分指門內門外,同時跳動開火。
正對着房門的是一張大書桌,射向房內的子彈從坐在書桌前的許文強和文穎中間穿過,把書桌後男人正在擺動中的持槍手腕轟然打斷,讓他手中的銀色手槍跌在了桌面,射向走廊外的一顆子彈則直直穿過了空中還在墜落的西裝外套,把面對着房門的持槍保鏢額頭開了個洞。
安平雙臂同時上揚,再盡力下壓,又是兩顆子彈同時射出,門外的另一個保鏢捂着胸口倒下,書房內,站在書桌旁邊的是一個蠢蠢欲動的黑瘦男子,他面前的地板同時多了一個冒着青煙的孔洞,充滿震懾力的孔洞讓他只能乖乖呆在原地。
將後坐力引起的震盪和彈道偏移也完全考慮在內的兩記精確雙手齊射,已經是安平所得達到的極限,好在,他成功了,安平呼出一口氣,右手一擡,把房門頂端的攝相頭打了個稀爛,身子半圓迴轉,兩把槍指向那滿臉怒意的黑瘦漢子胸口,左腳跟一頓一磕,房門緩緩擺動,嗒的一聲鎖響,重新扣嚴。
從安平走出客廳,到進入書房,前後不過十秒左右,他已經完美地完成了這場殺戮!
許文強呼地站起,將書桌上的銀色左輪抄在手中,槍口一轉,指在書桌後中年男子的額頭上,咬牙切齒罵道:“洪青山,你這個混蛋!”
洪青山面色鐵青,額頭佈滿豆大汗珠,嘶啞着嗓子道:“許文強,你覺得這麼幹有用嗎?殺了我,你走得出洪鎮嗎?”
洪青山身邊的黑瘦漢子冷着臉撕下一隻衣袖,上前爲他包紮流血的手腕,安平倒沒有阻止,緩步走近書桌。
許文強冷笑道:“我走不出洪鎮,你更走不出這房子!”窗口外,走廊上傳來紛亂的腳步聲,聽到槍聲的洪鎮衆人已經趕到,許文強槍口頂上洪青山腦門:“你不會希望他們衝進來吧?”
洪青山一聲冷哼,示意身邊的黑瘦漢子打開桌上的內部通訊器,嘶啞着嗓子命令道:“阿九,讓他們離開,禁止任何人靠近小樓!”
那阿九想必已經通過攝象頭的監控錄象知道安平襲擊了二樓,只是不敢肯定洪青山是否還活着,現在得知他還在對方手裡,自然不敢輕舉妄動,沉聲答應。
安平走近,示意書桌旁的黑瘦男子後退,正在考慮是否應該直接把他射殺,異變突起,那男子突然動了起來,安平平生從沒有見過動作如此快捷的人,忽左忽右,身形如風擺動,幾下虛晃,已經欺近。
安平的眼睛可以看清那男子動作,手臂的反應卻是慢了一步,剛調整好槍口角度,手指還沒來得及扣下扳機,已經被那男子逼到身前。黑瘦男子上身倏然後仰,讓過槍口,單手撐地,雙腳如電交叉彈起,分別踢在安平雙手手腕上,安平腕痛欲裂,手槍脫手跌落。黑瘦男子着地手腕用力,一伸一縮,身子借力迴旋,身子如風車直立轉動,長腿擺舞,又掃在了許文強正在迴轉的手腕上,把他手中***踢飛。
這幾下兔起鵲落,安、許兩人都是猝不及防,登時被那黑瘦漢子搶到了先機,那男子身子旋動一停,靈猴般翻滾彈起,左腳才點到地板,右腳已經向着身後安平擺出,雙拳同時前擊,打向許文強胸口,文穎這時才反應過來,一聲驚叫,閃出一旁。
拳腳格鬥可就不是安平強項了,他瘦弱的身軀是名副其實的不堪一擊,特殊狀態下,雖然清楚知道該如何應對敵人的攻擊,可身體就是不能隨心做出相應動作來,好在這段逃亡的日子讓他的身體結實靈活了一些,胸口總算在刻不容緩間後縮了一些,沒有被那黑瘦漢子右腳蹬實,即使如此,那力量也儘夠他消受了,身子凌空飛起,遠遠跌出。
許文強雙臂一抱,架住黑瘦男子雙拳,強猛的衝擊力讓他連退了三步,才自站穩,黑瘦男子的腳尖又已經點到了面門,許文強展開拳法招架,心裡暗暗吃驚:他媽的,洪青山從哪裡找了個這麼厲害的高手回來?
洪青山見許文強被逼退,強忍着右手手腕劇痛,顫抖着站起身來,想去撿地上那銀色左輪,好不容易走到左輪跟前,正要彎腰,面前白影一閃,左輪已經被人踢開,一把顫抖着的黑色手槍指住了他面門,擡頭一看,卻是文穎。
文穎神色略顯緊張,目光中卻盡是堅決,身在洪家已久,她對槍支並不陌生,拇指用力板開機頭,命令着洪青山:“後退,不要靠近!”
洪青山知道文穎性子一向倔強,況且現在事關情郎生死,她倒未必沒有開槍的勇氣,他不敢拼,只有後退。
洪青山退遠,文穎回過頭看,許文強正跟那黑瘦漢子拳來腳往地近身纏鬥,她也看不出到底是誰佔了上風,更沒辦法用手槍幫上許文強的忙,心急之下,對着洪青山高聲叫道:“叫你的人住手,不然我就開槍了!”
洪青山靠在牆角喘氣,冷笑道:“別傻了,殺了我,你們都得死!”
安平躺在地上,掙扎了半天才勉強擡起頭來,腦中的暈眩感越來越強烈,喘了幾口大氣,他搖晃着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