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葉紫

烏雲蓋天,低垂落地,天地間陰風呼嘯,墨雲中不時響起一兩聲震顫人心的雷鳴。

籠罩在滾滾烏雲下的廢墟城市,目光所及處一片灰暗,陰沉死寂的同時,帶着幾分猙獰和妖異。

“土族血脈……”

雲層之巔,蕭雲飛凌空靜立,俯視眺望腳下的廢棄城市街道,真實之眼開啓下,烏雲也好,雷鳴也罷,皆化爲烏有,冷厲的目光直刺廢死寂的街道,半跪在地哭泣的葉紫身。

“要想活下去,就拿起劍來!”似是低語,又似爲葉紫加油,蕭雲飛心中喃喃。面依舊冷厲,沒有絲毫的後悔。

將葉紫丟在廢棄的城市裡,蕭雲飛並沒有指望她在一天內領悟劍勢,畢竟,自己傳授她手劍訣也不過幾天時間。之所以這般做,是爲了激活葉紫身沉睡中的土族血脈!

精氣神想通,“精”字當頭,可見肉身的強大有多重要。唯有肉身強大,能量纔會有積蓄地點,意志纔有容納之地。可以說,肉身是能量龐大和意志堅強的基礎。

葉紫的土族血脈一旦激活,修煉手劍訣,將比其他人快了不知多少倍。哪怕屆時不修煉,憑藉土族血脈覺醒的傳承記憶。葉紫最後至少也是一位戰神級別強者。

“轟隆!——”

滾滾烏雲中突然劈下一道雷霆,在天空中炸響開來,那一瞬間綻放的能量,將陰暗的天地照亮大片,廢棄的城市,顯露在狂風中,吹拂在臉絲絲冰涼,預示着一場大暴雨,即將來臨。

“丫頭,拿起劍來!”

斜插在地的斬龍劍發出嗡鳴聲響,聽在葉紫的耳中,下意識擡起頭,露出一張梨花帶雨的臉龐,“龍爺爺,師傅……師傅……”

“丫頭,你是想說老大無情對?哎……”斬龍劍不斷髮出嗡鳴聲響,“丫頭,首先你要弄明白,你是拜師!而不是嫁人!老大能護得了你一時,卻不能護得了你一世!”

“遲早有一天,你是要自己闖蕩的,而在這之前,你若是沒有足夠保護自己的力量,你怎麼闖蕩?再者,你是老大第一個親手收下的,雖然我不知道其中過程,但我想老大既然收下你,必然是對你抱有很大期望,你想看見老大失望嗎?”

葉紫淚雨如花的臉龐,微微一滯,低聲呢喃,“師傅,對我抱有期望?”

“當然,你想看見老大對你流露失望的眼神嗎?”

“不要!”葉紫抱頭大喊,在葉紫心理,蕭雲飛不止是一個師傅,還是一個兄長,更是再世父母!是蕭雲飛給了她第二次生命,給了她活下去的希望。若是蕭雲飛對她流露失望,葉紫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苟且活下去,還是一劍了結?

“那好,爲了不讓老大失望,也爲了你自己,拿起劍來!”斬龍劍裡,龍冥有些洋洋得意,大爺蠱惑人心也有一套!哇咔咔……

“爲了師傅,也爲了自己……爲了師傅,也爲了自己……爲了師傅……”葉紫低聲喃喃,眼睛越來越亮,眼神越來越堅定。下一刻,猛地站起身,一把拔起斬龍劍,緊緊握在手中,目光堅定,看向正前方,手腕使勁。

“唰!”

斬龍劍舞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葉紫在心中大聲喊道,“爲了師傅,殺!”

真正的斬龍劍,重千萬斤,又豈是葉紫能拿的動。此刻的斬龍劍,被龍冥附身,重量控制的恰當好處,葉紫方纔舞的順手。這是蕭雲飛將斬龍劍留給葉紫的原因之一。第二個原因,便是龍冥的百萬年戰鬥經驗,可以助葉紫在極短的時間內,擺脫菜鳥。同時還附加了斬龍劍的威力,不需要劍元提供支撐,也能激發劍氣!不然,僅憑葉紫手的那點力氣,哪怕手拿着斬龍劍,又能走出多遠?

“來了,丫頭,做好準備。”斬龍劍嗡嗡作響,發出了警告,“左手邊,兩百米開外,二級嗜風獸。”

葉紫嬌軀微微一顫,隨即用力晃了晃頭,讓自己保持冷靜,手中緊緊的握着斬龍劍,目光中透露堅定,“爲了師傅!”

“吽!——”

嘶吼咆哮聲越來越近,不多時,一頭半人高,體形龐大似犬類的兇獸出現在葉紫的視野內。犬類的外形,四肢粗大比獅子還要健壯,渾身下長滿了濃密的黑色毛髮,幽深碧綠的眼瞳,殘冷地俯視着葉紫。張開的嘴巴里,獠牙密佈,涎水不斷滴落下。粗壯的前肢,向彎起一對刀刃般的倒刺,寒芒閃爍,不斷切割着空氣。

二級嗜風獸,能力和其名字相當,在速度尤爲迅猛,極爲靈動,全速奔跑時影子也看不到。

“注意死穴,嗜風獸最擅長的是速度,弱點也是速度!在速度,丫頭你超不過它,但只要抓住它起跑的那一瞬間,捕捉到軌跡,就能殺死它!”龍冥的聲音適時響起。

葉紫精神高度集中,神經崩起,雙眸緊緊盯着眼前這頭兇獸,手中握着斬龍劍,目光堅定。

“吼!”

注視中,便見嗜風獸低聲嘶吼,露出在外的獠牙鋒利極長,宛如劍齒虎,在嘴巴兩邊向翹起,大滴大滴涎水從鋒利的獠牙縫隙裡滑落而下,打在地面,發出“嗤嗤”的聲響,涎水居然有着如此強的腐蝕能力,僅是滴落的瞬間就在地面洞穿了好幾個洞。

沒有停頓,在嗜風獸的眼中,葉紫就是嘴邊的食物,鮮美的肉食,好久沒吃到過了。龐大的身子微微向下一弓,旋即如彈簧般從原地彈跳而起,風一樣衝向葉紫。

“右側四十五度,閃!”

耳邊響起龍冥的聲音,葉紫身子立即做出反應。她看不到嗜風獸的身子,龍冥卻能感應到嗜風獸的行動軌跡。速度是快,可若是捕捉到行動軌跡路線,一樣能殺死。只不過葉紫畢竟是第一次生死戰,怪物降臨之初有父母擋在前面,父母死後,她和蘇蔡進了城市,被地下勢力抓去賣命,直到前段時間逃跑被蕭雲飛所救。

所以,說到底,她依舊只是一個普通女子,龍冥的聲音傳來,嗜風獸的身影便依舊化爲了一道模糊的殘影,消失在了視野中。葉紫只能下意識做出反應,但速度還是慢了半拍。她只覺得左側一道勁猛狂風席捲而來,吹得頭髮和衣衫都散亂開,向着右邊施施然飄去,心中不由大駭。

“快,用劍抵擋!”

這次不用龍冥提醒,葉紫便做出了反應,感覺到死亡的氣息,手中斬龍劍迅速地迎了過去。

“鏘!”

彷彿金屬碰撞的聲音,驟然響起,就見一隻獸爪狠狠擊中在了斬龍劍,一股恐怖的大力適時爆發,兇猛的傳遞而出,宣泄在撤退不及的葉紫身,將她撞得向後倒去。

“先向後退五步!再前進四步!”

沒有遲疑,葉紫謹遵龍冥的提示,在身子被撞得向後倒飛的剎那,眼眸中透露出一抹冷靜,向後倒退五步,然後腳尖借勢一點,在那大力推動下,身子向前移動四步。

“劍掃!後退!”

斬龍劍舞動,劃出優美的弧線,向着嗜風獸削去,準確命中下巴,橫掃在了它的下顎。然後不做停頓,腳尖在嗜風獸龐大的身一點,身子似一隻燕子般,輕輕後退回,倒飛落在地。

“以氣打力!前進五步!”

剛落下,龍冥的聲音再次響起。葉紫提起一口氣,手中斬龍劍微微高舉,身子弓下,雙腳尖一跺地面,嬌軀再次向前衝去。身行如電,不退反進,向着嗜風獸殺了過去。

一鼓作氣!不給嗜風獸喘息的機會,殺到底!這就是龍冥的招數。

進攻!

不停地進攻!

速度佔不到優勢,唯有時機下手。嗜風獸被葉紫一腳一劍刺激的當下勃然大怒,張開獠牙密佈的大嘴,仰天咆哮。眼看葉紫再次衝過來,嘶吼的同時,四肢在地猛一借力,龐大的身子化作了一道殘影,衝向葉紫。狂暴的能量,產生強大的狂風掀起地面的枯枝爛葉、報廢紙張,向兩旁嘩嘩飛去。

“取巧不得!後退!”

龍冥大叫,葉紫卻沒有聽到一般,濃郁的腥臭氣息撲面而來,她彷彿忘了恐懼,忘了躲避,眼睛裡只有嗜風獸,嗜殺之意,充斥其中。

腦中回想起蕭雲飛傳授的劍招,葉紫向前衝的氣勢不退,眼中堅定無比,一往直前,雙腳快速踩踏,左腳邁前一步,雙手隱隱中青筋暴露,高舉斬龍劍,嬌喝一聲,以一股勇往無敵、貫穿一切的氣勢,對着嗜風獸狠狠劈去。

“氣貫長虹!——”

斬龍劍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看似極慢,實則極快,向嗜風獸迎面劈去。沒有劍元,憑藉斬龍劍身自帶的威力,劈出來的一劍夾帶起了數道殘影,一劍疊加一劍,在嗜風獸鋒利的尖爪相觸碰的剎那,這數道殘影,瞬間重疊在一起,幻化劍芒劈落。

“轟隆!——”

陰暗的空中猛然炸起一道驚雷,緊接着,豆大的雨點從墨雲密佈的天空中傾斜而下,眨眼間,便將地面打溼,入目處一片模糊,整個天地都籠罩在了雨幕中。

“哧溜!”

尖爪在斬龍劍身擦出火花的同時,一股巨力灌涌而出,葉紫只覺得手中一麻,胸口傳來劇痛,身子不由自主向後拋飛而去,重重的落在了泥地,泥溝污水瞬間濺得滿身都是。

“快站起來!”

龍冥大吼,葉紫沒有聽話自作主張,結果被一擊擊潰。但龍冥並不因此放棄,察覺到嗜風獸的動靜。當下大聲吼叫。葉紫沒有讓它失望,在泥濘中掙扎着爬了起來,儘管這時候的她全身力氣幾乎耗盡,但她知道,自己必須站起來!

“不能讓師傅失望!”

“我不能死!”

“絕不!”

葉紫搖晃着迷糊的腦袋,心中大喊叫着,此刻的她只有這麼個念頭。在這個念頭的支撐下,筋疲力盡的身體裡,突然涌出一股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力量,使得她宛如槍桿般,硬生生的站了起來。

頭頂傾盆大雨落下,一個崛強的影子,挺拔屹立在了暴雨中!

“好!”關注着這一幕的龍冥,喊叫一聲,“拿起劍,再來!”

吼!

葉紫還未進攻,嗜風獸卻等待不急,再次咆哮着衝了過來,只不過速度慢了些許。只是一看,跑路的姿勢也有點異常,卻是一隻爪子受到了劇烈撞擊,骨頭已經斷裂開,刺破錶皮,流出了血液,將泥地的雨水染紅。

恥辱和劇痛,使得嗜風獸越發瘋狂和暴戾。兇狠的撲了來,速度雖然減半,卻也是瞬間出現在葉紫的身前。鋒利的一爪撕出,抓向葉紫的胸膛。躲閃不及,葉紫一手抓住斬龍劍,抵擋住嗜風獸的進攻,另一隻手,似尖刀般狠狠插向嗜風獸的眼睛。

以肉掌爲武器!

或許是大雨模糊了視線,加距離太過近,嗜風獸一時間忘了躲避,腦袋也沒有避開。五指當劍刃,葉紫的整隻手沒有絲毫阻擋,深深地鑲嵌在了嗜風獸的眼眶裡面。

“嗷!!!”

嗜風獸痛苦地仰天長嘶,迅速後退,龐大的軀體在地瘋狂掙扎,泥濘的地面被它翻滾出一個個深坑。葉紫收回手臂的同時,嗜風獸帶起的巨力,使得她向後倒退飛去。

疾速後退過程中,緊握斬龍劍的手一用力,將斬龍劍插在地面,這才穩住後退的餘力。葉紫這才發現自己的左臂,已經完全麻木了。分不清骨頭和肉,彷彿和稀泥一樣混在一起。全身無力,靠在斬龍劍,左臂無力的垂落。

傾盆而下的雨水打溼了她全身,原本束縛着的黑髮,此刻已披灑開來,雨滴落下,發尖滴着晶瑩透亮的水珠。

“轟隆隆!——”

雲層深處,電閃雷鳴,覆蓋整座城市,發出一陣陣咆哮的雷聲,穿梭在烏雲中的閃電,宛如地獄裡的魔鬼露出獠牙在獰笑,譏笑這可憐的人間。

滂沱大雨傾瀉而下,似利刃利劍,打在葉紫的臉、身,割的生疼。她全身冰涼,嬌軀禁不住微微顫抖。手臂當劍插進嗜風獸的眼睛裡,逼退嗜風獸的同時,它瘋狂的一擊也使得葉紫的胸口塌陷進去大半,肋骨斷了兩根,狠狠地插進肉裡。

此刻的葉紫,臉色蒼白如紙,哪怕輕輕的呼吸,也會牽動胸口,身子彷彿被撕裂開來一樣劇痛。腦海裡一片空白,聽不到任何聲音,只有一股意志支撐。葉紫很想就此睡過去,可她知道,不能睡過去。

儘管,睡過去就沒有了疼痛煩惱。

可她不能睡過去!

一個聲音在腦海裡不斷吶喊着什麼,葉紫靜靜聽着,聽着……同時,一個人影漸漸呈現出來,先是模糊,再慢慢清晰……是師傅!

“師傅,我……我讓你失望了……了……”葉紫低聲喃喃,太過疲勞的眼睛緩緩合,視野漸漸模糊……

“拿起劍來!”

冰冷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在腦海裡驀然激盪開來,眼睛已經模糊的葉紫驟然一驚,宛如被一盆冷水,從頭到腳灌了個透心涼。緊接着,疲乏的身體裡,陡地涌起一股熟悉溫暖且雄厚無比的力量,瞬間充斥在整個身體。

強大的力量,甚至蓋過了胸口的疼痛。那種充實的感覺,讓葉紫有種大聲喊出來的衝動。眼睛驟然睜開,迷糊的大腦恢復清醒。耳中傳來龍冥的喊叫聲。

“丫頭,不能睡過去,快醒過來!拿起劍!”

“要是睡過去,你就讓老大失望了!”

“快醒來!”

……

“龍爺爺……”葉紫低聲喃喃,眼睛逐漸綻放亮芒,右手一緊,插在地的斬龍劍再次拔起,在空中舞動,劃出優美的弧線。

“哈哈……我就知道,你不會讓老大失望的。”龍冥大笑,斬龍劍身嗡嗡作響。

葉紫堅定臉龐,目光直刺止住疼痛,重新爬起來的嗜風獸,嬌喝一聲,“我也不會讓龍爺爺失望!”

大笑中的龍冥霎時停止笑聲……

“轟隆!——”

陰暗的空中,雷電之聲咆哮依舊,一道粗大的閃電穿梭虛空而過,將廢棄的城市在剎那間照亮大片,看清城市裡的一切。彷彿雲層後面,有一道目光,在冷漠地注視着城市裡的變化。

“殺!”

大雨傾盆落下,滴落大地,雨水從發尖緩緩滴落,葉紫嬌喝怒吼。在身體裡涌出來的強大力量支撐下,廢掉的左手再起擡起,雙手緊緊握住斬龍劍,目光盯着咆哮衝過來的嗜風獸。

五米。

三米。

一米……看見了!

疾速奔跑,恍若閃電般的嗜風獸,在衝至眼前一米遠的距離時,葉紫終於看見了它的軌跡。同一時間,龍冥的聲音適時響起。

“右側脖頸,三寸處!”

聲音響起的剎那,葉紫手中的斬龍劍已然落下,正確刺中目標點。

“噗嗤!——”

劍刃插入肌肉的聲音,立即響起,傳遞在雨幕中。

“吼……”

嗜風獸淒厲大吼,利爪向前一拍,擊在了葉紫的後背,瞬時間劃出了幾道深深的血痕。葉紫彷彿沒有了痛感,手中斬龍劍迅速來回插入拔起,刺中的傷口越來越大。嗜風獸咆哮聲卻越來越小。

良久,葉紫脫力停下手中的動作,身子向後退去幾步,斬龍劍“噹啷”一聲掉在泥濘中,嬌軀也隨之倒下。漸漸模糊的視野中,一個人影緩緩向自己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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