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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祁衍撣了撣菸灰，“您是不是應該也一直都知道，桃之的身世？所以當初你反對我和她在一起？”
他能夠知道姜婉之的事，周世豪並不顯得多詫異，從祁銘回來之後，他心中隱約就已經預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天，可沒有想到的是，連姜桃之的事，他也能夠這麼直接的來問自己，他知道了什麼？
周世豪看着面前氣場沉穩的男人，沉吟了片刻，出聲：“你這麼問我，其實代表你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你是在想，我是不是應該也知道一些，或者是想說……這麼多年來，我其實一直都知道，只是選擇不出聲？”
“父親，您不用把一個問題想得這麼複雜，我就是想要從您這裡得到一個答案。”
周世豪輕笑了一聲，手掌輕輕的蓋在了厚厚的書本上，他搖頭，“我說不知道，你相信我麼？”
周祁衍看向他。
周世豪繼續說：“我是真的不知道。祁衍，你從小就是和你爺爺比較親，之後就是祁銘，你們兩兄弟感情一直都挺好的，反倒是和我，你並不顯得有多麼的親，但是今天在這個書房裡，我和你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姜婉之當年得的是PTSD，這個我確實知道，當初我從她的主治醫生那邊瞭解到的情況就是，她其實有選擇性的遺忘了那段最痛苦的回憶，所以這些年她只要是不受到什麼刺激，就會過得和普通人沒什麼異樣，至於現在她舊病復發，我不知道具體的原因是什麼。還有她的妹妹，姜桃之——”
說到這裡，周世豪頓了頓，靜默了幾秒，才繼續說：“……剛剛知道你和這個丫頭有了牽扯開始，我的確是找人調查過她……但是關於她的身世問題，我沒有深入過。有一點我必須要告訴你——”
“祁衍，23年前，也就是姜桃之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就是在那一年，姜婉之出了事，也是在那一年，你大哥和你大哥同時離開了A市，之後過了4個月的時間，姜婉之離開過A市，當時她是和她的母親一起離開的，當年我一開始的確是很關注這個女人的動向，但是我絕對沒有做過多少傷害她的事，說實話，我都是爲了周家，我的確是有擔心過，她會一時衝動就跑到美國去找你大哥，到時候我怕會大亂，這中間的種種牽扯，你應該是很清楚的，所以我當時讓人想辦法讓她沒有辦法出國。但是後來我才知道，那次她並沒有出國，只是離開了A市，就在中國的某一個城市裡，大概是過了6個月之後，她纔回來。”
“離開的時候，是和她的母親一起離開的，回來的時候，只有她一個人，再過了沒幾天，姜家就辦了喪事，姜堰銳的妻子就是在那個時候去世的。”
…………
周祁衍從書房出來的時候，五官神色凝重。
直接下了樓，慕容命就等在客廳裡，一見到兒子，連忙迎上去，“祁衍，晚上就留這裡吃飯吧？我讓傭人阿姨給你做了你喜歡吃的菜。”
“不了，母親，我還有事。”周祁衍拍了拍慕容明的手背，見她有些失望的樣子，他又說：“是真的忙。”
“還能有什麼事，能讓你忙得人都瘦了一圈不說，連和我們吃個飯的時間都沒有？”
慕容明也不傻，有些事，她心知肚明的很，就是忌憚着當着周祁衍的面，從來都不敢多說什麼，這會兒倒是有些憋不住了，張嘴就說：“你一天到晚跑醫院吧？不是你大哥的事，就是那個小丫頭的事對不對？祁衍，你別瞞着我了，我關心你，所以有讓人調查過你最近的行蹤，你哪有那麼的事可忙？這都快過年了，你卻一天到晚往醫院跑，就是爲了那個小丫頭！”
“母親……”
“你讓我說完——我和你父親都知道你做事很有分寸，一直以來，任何事都不需要我們操心，何況這過了年，你都要38了，我現在是真沒什麼過分的要求，就是希望你早點安定下來，可你選誰不好？你偏要選那個小丫頭，年紀小咱就不說了，關鍵她還是……姜家的人，祁衍，你應該也知道的，你大哥他以前……”
周祁衍太陽穴跳的厲害，這時候，彷彿是所有的氣血都衝着自己的腦海，漲漲的難受。
“母親，您都知道些什麼？”
慕容明倒是挺乾脆的，“你父親知道的事，我能不知道嗎？不過你也別來問我了，你父親不知道的事，我也不會知道。我就知道，你今天回來，十有八九是是爲了那對姐妹，我頭疼。”
“母親，我的事，您就別操心了。”周祁衍並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繞太多，環顧了一圈四周也不見周晟，問：“小晟呢？”
“不知道，樓上玩呢吧。”
“母親，對小晟好點兒。”周祁衍別有深意的說：“他到底也是您的孫子，而且他還小，現在大哥大嫂又已經離婚了，他心裡也不好受。”
慕容明動了動脣，有一句話就卡在了嗓子眼裡，可看着周祁衍的眼神，她還是嚥了回去。
周祁衍離開周家，還是親自開的車，這一路上面，車流比較少，他看着時間已經是下午3點多了，打開了音響，有輕音樂環繞着車廂，音質很好，可他的心，卻還是沉不下來。
…………
周世豪說的那最後一句話，到了現在，越發清晰的閃過他的腦海——
“……我找姜婉之，算起來，也是因爲你大哥，和抒丹結婚都3年了，可始終都沒有任何的消息，你知道我們兩家的關係本就緊張，我的確是比較操心，那時候我也一度在懷疑，是不是姜婉之和你大哥私下還有什麼聯繫，所以我找了她，希望她可以結婚。那時候姜桃之已經3歲了，也就是在那一年，她答應了我的要求，說實話，姜婉之這個人，還是挺傲氣的，我不是沒有做過那種，拿着支票甩給她，讓她走人的事，但是之前她一次都沒有接受，只有那一次，她接受了。”
“現在想想，她那時候肯妥協，不是因爲別的，大概也是爲了姜桃之。那幾年姜家過的不是很好，她可能是想要改善自己親人的生活，尤其是那個，當年才3歲的小女娃。再後來，她嫁給了徐長風，也沒有什麼意外，之後的20幾年的人生，算是過的不錯，我一直都認爲，當年發生的事情，我們周家是有責任的，所以那些年裡，我一直都在暗中幫着徐長風。這麼多年來，姜婉之過的也不算差。可能你會覺得，有些東西，是金錢無法衡量的，可我能夠補償她的，就只是金錢，況且誰都看得出來，姜婉之有多寶貝她的那個妹妹，算是對她的那些虧欠，都補償在了姜桃之的身上。當初我知道你和姜桃之在一起之後，我不是沒有想過用方法讓她離開你，只是我同樣也擔心會重蹈覆轍……祁衍，我不是真的沒有良知的人，否則我何必這樣對你大哥？”
…………
周祁衍踩下了剎車。
車子就停在了路邊，他有些無力的按下了雙跳，雙手撐在了方向盤上，片刻之後，又捧住了自己的臉頰，心煩意亂。
其實周世豪大概是把自己能說的，都告訴了自己，可那麼多的話之中，周祁衍只要想到一句，就能夠感覺到心驚肉跳——
——23年前，姜婉之被人輪.暴，懷孕，大哥大嫂出國，5個月之後，她離開了A市，再之後回來，姜堰銳的妻子卻已經去世。
…………
有些話，父親沒有說明白，可他卻已經聽明白了。
他的小桃子，到底是誰的孩子，連父親都不能確定，並不是因爲別的，大概就是因爲，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發生在23年前，那時候，時間太過接近，有人害怕真相，所以一直都不敢去查明真相。
…………
只是，姜婉之本人，她又是否知道？
周祁衍給自己點了一根菸，放下了車窗，就這麼沉默的抽完了一根，之後纔拿出了手機，徐遠東已經把之前他讓找的醫生聯繫方式發了過來，他撥了電話，等到那邊接通，恭敬的喊了一聲“周先生”，他沉聲吩咐，“明天，我會讓人把東西都送過去，最快的時間，出了結果，告訴我。”
掛了電話，他單手撐在車窗口，看着遠處的夕陽落下，餘暉打在了自己的臉上，有些暖，卻又澀。
有些事，他必須要弄清楚，結果如何都好，有些人，逃避着這個結果已經有20幾年，可那是他的寶貝，他不允許任何人在自己面前，有機會傷害她，如果非得要揭開這一頁，那麼就讓他親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