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景逸所在的牢房和昨天夜離憂來的時候,沒有多大的差別,當她與夜離憂進去的時候,裡面的獄卒都被揮了出來。
大概是昨天被夜離憂用力砸到牆壁上,受傷重了,所以,今天他們看到的是躺在草堆裡的夜景逸,地上還有乾涸的血跡,連他白色的衣袂上都有,沈瑟兒微微蹙了蹙眉。
聽見腳步聲,再感受到有目光打在自己的身上,本就沒有睡着的夜景逸睜開了眸子,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身穿水藍色紗裙外套一件淺色披風的沈瑟兒,她的臉比之前見到的時候更爲紅潤了。
看起來她過得很好,微微隆起的肚子,顯現出她懷孕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夜景逸看着她的目光,從最初的狂喜,變成了最後的黯淡,因爲沈瑟兒被被夜離憂摟在懷裡的現在。
“看到我和阿離依然很相愛,你感到很不可思議嗎,夜景逸?”沈瑟兒挺直脊背,有些冰冷地問道。
她覺得,夜景逸這樣的做法真是有些喪心病狂,他不幸福,難道也要拉着所有人和他一起不幸福嗎?果然是一個心靈被扭曲了的孩子。
夜景逸冷笑一聲,不答反問:“難道前兩天他沒有冷落你,折磨你嗎?”
沈瑟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那又如何?”
“那我這樣跟你說好了,凡是夫妻,就沒有不吵架、不冷戰、不互相折磨的,就算沒有你的把戲,我們之間也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這些都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元素。”
沈瑟兒說完之後,話鋒一轉,“但是,這樣的事情只佔少數,我們之間的甜蜜比痛苦要多很多倍。”
夜景逸沉默。
“你還小,所以你不懂得,我原諒你。”沈瑟兒道。
“我不需要你的原諒。”夜景逸突然怒吼:“如果沒有夜離憂,你現在是我的。”
“……但是夜離憂是存在的,我遇見了他,他也遇見了我,所以……我與他是‘我們’,我們不會被任何人拆散的。”沈瑟兒道:“你總也不願意承認你還年少,你並不懂得情感之中的許多原因,等到日後你長大了,你必然會知道,你對我不過是一種記憶而已,但是我們的人生是要往前走的,抓住記憶不放對誰都不好。”
“你心裡沒有我,你當然可以這樣說。”
憤怒的聲音裡夾雜了濃濃的感傷,天底下有許多許多的人,但是現在只有沈瑟兒能夠讓他這樣。
“我說過,我心裡有你,我和阿離心裡都有你,我們都把你當成親人,我們也願意對你過往犯的罪進行最輕的處罰。不光是我和阿離這樣,安安對你也是這樣,她還乞求她的父皇不要殺了你,可是你卻拒絕了所有人對你關愛。”
沈瑟兒痛心地說:“你一邊拒絕別人,又一邊責怪別人不愛你,事實上,只有你自己不愛你自己!”
說到最後,沈瑟兒有些氣喘,因爲有些激動。
夜離憂摟着她,只是摟着她而已。
“你除了說別人不愛你之外,你也沒說過你愛任何人。”沈瑟兒繼續道:“而你唯一說愛的那個人,也就是我,你卻在做傷害我的事情,你誣陷我與你有染,更誣陷我懷的是你的孩子,如果阿離真的拋棄我了,我也因此而傷心難過了,你會開心嗎?”
“我曾經說過,若是他不要你了,我要你!”夜景逸急切地回答。
“你要我?”沈瑟兒冷笑起來,“就以你現在的模樣?你殺了多少無辜的百姓?你手上沾了多少鮮血?你拿什麼要我?”
沈瑟兒頓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氣,“我今天來這裡,不是爲了罵你,我只是想讓你清醒過來,真正的愛一個人不是將那個人從別人的手中搶過來,真正的愛是爲她爭取幸福。”
看着他依然憤恨的眼光,沈瑟兒知道,現在對他說什麼都沒有用。
“阿離,我們走吧,不管現在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也不會懂的。”
“你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不懂?!”夜景逸說着,便朝沈瑟兒奔來,但是因爲他的雙腳被鐵鏈銬住,以至於她最後跌到了地上。
沈瑟兒猝然回頭,發現他的髮絲鋪了滿地,整個人狼狽不堪。
她看向旁邊的夜離憂,夜離憂蹙眉,“他不會有事的,我會讓御醫來給他治療的。”
“我不需要這些!”夜景逸冷聲道:“我只要沈瑟兒留下來。”
“……”夜離憂滿臉黑線。
而沈瑟兒則是……內牛滿面,“我們走。”最後,她只能挽住夜離憂的胳膊轉身而去。
“沈瑟兒?!”夜景逸在身後大聲呼喚她的名字,直聽得沈瑟兒撕心裂肺的,但是她知道,以他現在的年齡說愛一個人,根本不是真愛,等他長大了他就會明白。
此外,即使他對她是真愛,她也無力迴應這樣的真愛,因爲她已經有夜離憂了。
“這回你總該徹底地相信我和他之間沒什麼了吧?”走出牢房,沈瑟兒道。
“……”夜離憂抿了抿脣。
沈瑟兒睨了他一眼,就知道他這樣的性格,她若是不親自與夜景逸對質,他是不會相信的。唉……
“嘆氣什麼?”
“夜景逸怪可憐的。”
“……”夜離憂聽言,乾咳兩聲,心裡有些不舒服。
沈瑟兒冷冷地掃了他一眼,“誤會了我的男人,居然還敢擺臉色給我看?”
夜離憂立馬認錯,“皇后,我錯了。”
“……”看着他低頭認錯的樣子,沈瑟兒忍俊不禁,“既然知道錯了,那就該受罰。”
“皇后要怎麼罰我都可以。”繼續低頭。
沈瑟兒望了望天,又望了望他,“那就罰你當我肚子裡孩子的父親好了。”
“遵命!”夜離憂說完,彎腰就將沈瑟兒打橫抱起了。
沈瑟兒驚呼一聲,快速地摟住了他的脖子,眼角眉梢都是幸福的笑容。
自從夜離憂接管了朝堂上的事情之後,沈瑟兒就過上了米蟲一般的生活,早上去給夜晴安講故事,下午的時候就在房間裡面睡覺,或者聽聽音樂,用沈瑟兒的話來說就是給胎兒做家教嘛。
只是,隨着時間的流逝,天氣越來越冷了,而沈瑟兒也越來越懶得出門了,但是她知道,還有一個月就到了夜晴安的生辰。
公主的生辰本來就不是一件小事,雖然沈瑟兒不太贊成這樣大張旗鼓地舉辦生辰宴會,但是想了想,她還是出去忙碌了。
或許夜晴安這個小孩子會很注重,而她作爲母親,自然要更加重視。
這樣一忙,就忙了大半個月,轉眼間,距離她的生辰便只剩下三天的時間。而且此時,沈瑟兒的肚子已經比之前大了許多,走路的時候都需要扶着肚子了。
晚上的時候,夜離憂很早就回來了,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飯。
“父皇,上次的事情你是不是沒有讓母后知道?”夜晴安突然出聲。
夜離憂愣了一下,沒有想到是哪件事情。
“就是上次捉拿王叔的那件事情,你是不是沒有讓母后知道?”夜晴安解釋。
沈瑟兒聽言,扭頭看向夜離憂,“有什麼事情是我不知道的?”話語間,用眼神威逼夜離憂。
夜離憂恍然大悟,“也沒什麼,就是上次安安被夜景逸抓住那件事情,其實是安安故意的。”
“所以呢?”沈瑟兒追問。
“拿下夜景逸的計謀也是安安想的。”夜離憂道。
“……”沈瑟兒嘴角抽了抽,她還以爲是夜離憂一手策劃的,沒有想到居然是快四歲的夜晴安!“你們是怎麼聯繫的?”爲什麼她一點都不知道?
“我當時有派楊年良跟着她,所以你不知道,夜景逸也不知道。”夜離憂道、
“……”瞞得她好辛苦!沈瑟兒有些生氣,父女兩居然合起夥來一起隱瞞她!
看着沈瑟兒的面龐,夜離憂眉頭一皺,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頓時看向夜晴安,道:“安安,怎麼突然說這個?”
“從我的表現來看,我已經有保護好自己的能力了。”夜晴安道。
“所以呢?”沈瑟兒問。爲什麼心裡隱隱的感覺很不好?
“也沒有什麼,等時機成熟了,我會告訴你們的。”夜晴安突然站起來,“我只要你們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子看待。我吃飽了,先走了。”說完,便真的走了。
沈瑟兒望望她的背影,又望望夜離憂,“什麼情況?”
夜離憂依然皺着眉,“她不是說,等時機成熟了就告訴我們嘛,等等看吧!”
“……”沈瑟兒滿臉黑線,“阿離,你說她不會離開我們吧?”
夜離憂拍拍她的手背,但笑不語。
之前夜晴安本來就不親近他們,更別提說想要爲他們分憂解難了,她一定是心裡有什麼要求,纔會這樣做的。夜離憂雖然猜測到了,但是卻沒有辦法。
若是夜晴安笨一點,也許他還能直接拒絕她,但是夜晴安卻太過聰明瞭。
三天時間過得很快,只是在夜晴安生辰的前一天晚上卻下起了大雪,所以早早的,沈瑟兒便起來讓宮女們去外面掃雪了。
已經是冬天了,天氣越來越冷,但是此時的皇宮之內,到處都是喜慶的色彩。
沈瑟兒安排好一切的時候,天色才完全亮起來,她到慶安宮的時候,夜晴安也已經起牀了,但是……今日的她的打扮和以往沒有什麼區別,且安安靜靜地站在窗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