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雪宮?
星點升起的地方,已經綻放的夜空的方向……
夜離憂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快速地從高臺上奔下來,直往錦雪宮的方向而去,煞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但是現在他的滿腦子都是沈瑟兒的音容笑貌。
今晚這樣美的景緻他之前沒有見過,倏然想起沈瑟兒曾經收集過的那些東西,夜離憂心底發寒,她不會是走了吧?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他絕對不會饒過她!
許是因爲太着急,跟在他身後的人都落下了一大截。
站在錦雪宮前,燈籠裡散發出來的光氤氳着他的臉,顯得是那樣的焦灼。
夜離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眉頭深深地皺起來,他一腳踹開錦雪宮的大門,院子裡倒着一地的屍體。
他快速地衝進去,踩在屍體上面,心中懼意徒然升起。
但是,他在錦雪宮中根本找不到沈瑟兒的屍體,這讓他微微鬆了一口氣,可是她又去了什麼地方?
就在她轉身想要到別的地方去尋找的時候,身後的大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夜離憂的手快速地放到了腰間的軟劍上,緊緊地攥着。
外面的人肯定進不來,如今這裡就只有他一個人,他相信宮中出內鬼了。
內鬼這種東西向來都不會少,但是這次這個內鬼似乎有些厲害了。
但是等了很長時間,都沒有人出來。
夜離憂皺眉凝思,眉頭幾乎已經豎了起來,他暗道一聲不好,快速地往門外衝去。
大門是如此輕易地就被打開,根本沒有人守着,可是跟隨他一路到來這裡的侍衛卻……全部倒在了地上,倒在了之前的屍體上面,腥味直衝鼻尖。
夜離憂將腰間軟劍拔了出來,踩過死者的屍體,一步一步往院外走去。可,剛剛走到門邊,鋪天蓋地的殺氣瞬間席捲而來,於是他抓住長劍的手緊了緊!
緊接着,出現在他面前的人是小乙子,他手握一柄長劍,背對着他步步後退。
再接着,以晏寒裳爲首的人出現了,在晏寒裳身後跟着上百個人。可是站在晏寒裳身邊的人竟是如此熟悉。
“皇上,您快走,奴才攔住他們!“小乙子回頭衝夜離憂喊了一聲,但是夜離憂卻仿若未聞,只等着晏寒裳的人靠近。
“錦雪宮、景熙宮這一帶地方,都被本宮的人包圍了,皇上。”燈光下,晏寒裳笑得明媚,“你的人進不來,你也出不去,怎麼樣,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輸得這麼慘烈嗎?”他手中摺扇一開,很是瀟灑地看着夜離憂。
“還未到最後關頭,鹿死誰手,誰知道呢。”夜離憂抿脣而笑,眸中迸發出殺氣,全身上下一點懼意都沒有。
晏寒裳眼角的微笑彎得更大了,“但是……沈瑟兒在本宮的手上,怎麼辦呢?”
夜離憂身軀一震,轉瞬反應過來,“她不在你的手裡,朕知道!”
晏寒裳舉目望了一眼此時還在綻放的煙火,只是這煙火越來越少了,看起來倒像是最後的哀嚎。
“是的,她現在的確不在本宮手裡,但是把她帶到那個地方去的,是本宮的人!”晏寒裳說道。
夜離憂眸子眯了眯,卻不說話。
小乙子就知道,只要一說到沈瑟兒,皇上就會變成這個樣子。可是,就算是這個樣子,他又如何阻止呢!
“皇上,請您以國家大事爲重,莫要被兒女私情給左右了啊!”小乙子仍舊是背對着他,手握長劍直指晏寒裳。
“求您快些離開這個地方,讓奴才保護您!”他大聲喊道,深夜裡,他的聲音劃破長空,竟顯得如此的大義凜然。
“小乙子,朕不會輸的,朕也不會死,所以朕不需要逃,明白嗎?”夜離憂道:“你退到一邊去,這是朕和燕國太子的事情,你不需要多管!”
小乙子沒動,夜離憂再次喝道:“退下!”小乙子這纔不甘不願地退開了。
“當真是主僕情深啊!”晏寒裳戲謔道。
夜離憂冷哼一聲,沒說話。
“可是爲什麼你如今卻輸得這麼慘烈呢?本宮一直聽說滄宇國的皇帝如何如何厲害,如今看來,果真是真的,只不過……就是太重情意了些,到底是誰說的,滄宇國皇帝心狠手辣、嗜血冷酷,可是根據本宮這些日子的觀察,好像不是這麼回事啊?”
語盡,看向站在他旁邊的女子,道:“蘇雲若,你覺得呢?”
是的,剛纔夜離憂覺得熟悉的,跟在晏寒裳身邊的人就是蘇雲若。
多日不見,蘇雲若瘦了許多,裝扮也很素淨,她的目光與夜離憂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彼此心中都再也沒有了昔日的漣漪。
蘇雲若說:“阿離,你知道我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嗎?”
夜離憂抿脣,不說話。人生的第一次後悔就是現在,後悔當初沒有殺死蘇雲若。
但是晏寒裳也算是厲害,居然能躲過他的眼線,到達陵寢去找到蘇雲若,且把她帶出來,當真是不容小覷呢。
“你殺了我的父親,又殺了我的夫君,將我蘇氏一族滿門抄斬。”蘇雲若淡淡地說道:“難道你覺得我不該來報仇嗎?”
夜離憂冷笑,“君臣之禮他們不懂得,得到懲罰是應該的,你要知道有其果必有其因,滄宇國的國法豈容他們無視?無視的結果就只能遭受世人唾罵!”
蘇雲若咬了咬脣,這些她都懂得。
“可是你不要忘記了,你這個皇位是怎麼來的,這個皇位當初就該是我夫君的,是你不擇手段將它搶到了你的手中。”蘇雲若大聲道:“這些事情我也不跟你計較了,但是你殺了我最親的人,所以我恨你!”
是的,這種恨與國法沒有關係,就知道因爲他殺了她的親人,所以她恨他,就是這麼簡單而已。
一口一個夫君,一口一個他殺了她的親人。
夜離憂心中難免悲愴,想當年,她曾在自己面前巧笑倩兮,說她喜歡的那個人是自己。可是後來她還是嫁給了別的男子。
到後來,她家破人亡時,爲了保住她蘇氏一族的性命,她還說她嫁給夜瑞軒是迫不得已的。如今她以爲自己勝利在即,終於說出了心裡話,當真是好樣兒的!
夜離憂恨,恨自己當初怎麼會喜歡上這麼一個女人。
蘇雲若的話之後,便是彼此沉默,夜離憂並沒有回覆她話語的打算。夜風吹來,誰都沒有再說話,頭頂上的煙火早就湮滅了,只剩下涼涼的風。
時間久久,晏寒裳才道:“夜離憂,你是打算投降,還是等本宮的人打敗你?”
當真是狂妄得很啊!
夜離憂抿脣而笑,“你認爲呢?”
“你的意思就是不投降咯?”晏寒裳挑眉道:“但是你不要忘記了,整個皇宮有這麼多人呢,他們都是你的臣民,他們若是死了,你這個君主當得也太失敗了吧?”
夜離憂沒有說話。
晏寒裳繼續道:“還有,本宮忘記告訴你一件事情了,你可知道本宮是怎樣將這座皇宮包圍的嗎?是沈瑟兒告訴本宮的,這裡的地形她相當熟悉,她一告訴本宮,本宮便知道哪裡是弱點了。”
“再有,她的確不在本宮的手中,因爲她是心甘情願跟本宮走的,你也知道她一直不想呆在皇宮裡,所以本宮答應了帶她走,交換條件就是她必須把你的缺點提供給本宮!”
握住長劍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他便鎮定下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被背叛了,他不會如此脆弱,不過一個女人而已,丟了就丟了。
“就算是這樣,那又如何?”他錚然反問,氣勢不減之前。
晏寒裳笑了笑,看樣子傳言果然不虛,夜離憂不僅有聰明的頭腦,亦有鎮定自若的氣勢,難怪這幾年滄宇國會發展得如此之快。
但是要怪就怪他這段時間把太多的時間花費在沈瑟兒身上,從而忘記防備自己了,人啊,總是不能把自己的缺點暴露出來,否則就不要責怪別人對你進行利用!
接下來,晏寒裳也不再說話,他右手一揚,身後頓時涌出十多名侍衛,個個身懷絕技,將夜離憂圍困中央,而他則站在原地看着。
夜離憂薄脣一抿,手中長劍揚起,殺!
血,濺落出來,掉落在原先的屍體上,滿目腥紅。
爲高位者,誰人不曾面對過如此慘景?夜離憂不以爲意,殺得癡狂。心中的怨恨、惱怒盡數通過長劍傳達到敵手的身體上,然後再抽出來,帶出殷紅的血液。
可是,人手又怎麼可能會這麼少?完了一波還有一波,地上滿是屍體,夜離憂幾乎可以說是站在屍體上了。
一炷香的時間、一刻鐘、兩刻鐘……半個時辰……一個時辰……
不知道殺了多長時間,他的身上多多少少都負了一些傷,而唯一能站在他身邊的人則是小乙子,除此之外,再無他人。
他在想,若是再來一個高手,想必自己一定會敗落!
可事實是根本不容他想,他的對面便站着一位高手……晏寒裳。
許是不想再看見自己的人倒在夜離憂的劍下,晏寒裳拔出自己的長劍,腳下一蹬,直直地往夜離憂身上刺來。
那道長劍在夜離憂眼裡漸漸放大,不知道爲什麼,沈瑟兒的臉瞬間他從腦海中閃過,之後竟是怒火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