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大娘的事怎麼說也和薛四奶奶有着牽連,主子爲着找一個玉佩到把一個下人逼死了。這事傳出去怎麼都不好聽。雖然這事與薛四奶奶關係不大,可還是將她牽累了。
外面的傳聞從來不會管真相是什麼,都是怎麼陰損怎麼傳。誰愛管一個下人逼死另一個下人的故事。要換做說江南第一美女,薛家才娶沒多久的薛四奶奶雖長得如天仙一般,卻有着一副蛇蠍心腸。她爲了一個玉佩就把薛府裡的老下人逼到投井。
這戲本子放到茶樓裡讓說書的輪番講個十幾趟,定能引得顧客迎門,賺個金銀滿鉢。只可憐了薛四奶奶,根本連甘大娘都沒見過一面,就被那些嘴毒的人冤枉成這樣。這事說起來和李小茶也有些干係,如是一般的主子定是要遷怒於她的。可是薛四奶奶在這種時候,卻大方的送來了水果。這起碼是在向李小茶說明,她沒有生氣,她薛四奶奶不只很大度,而且還很想繼續捉弄李小茶。
這情況,李小茶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薛四小姐搖晃着蹭過來,從籃子裡摸了一個水果,一邊啃着,一邊笑着說道,“哎喲喲,原來四嬸嬸喜歡聽那首歌啊。難得四嬸嬸這麼賞臉,小阿茶,你就去吧。”
梨花規矩地提着水果藍子站在一邊,恭敬地接道,“回四姑娘,我們奶奶的意思是,如果方便讓阿茶現在就過去。”
“哦,這樣啊。”薛四小姐嚼着水果,支額做出一副沉思狀,“小阿茶,那首曲子你還記得嗎?要不,我再教你一遍。來,跟我唱,來來,我是一個水果,果果果果果……”
李小茶淡定望了瘋顛的薛四小姐一眼,也學着梨花的樣子,恭敬地向薛四小姐行了個禮說道,“謝小姐關心,我先過去了。你一定要記得背《列女傳》,指不定範先生明天就要抽你背書了。”
“咔!”薛四小姐本是歡樂地又挑了一隻桃子就要啃,可剛啃到一半,她僵在那裡,心裡深深的委屈一點點泛到臉上。
“小阿茶,你作死啊!你,你——”
李小茶卻不理她,早早地催着梨花一齊走了。梨花回想起剛纔的情形,淡淡笑了笑,說道,“你家主子對你可真好。”
“咳咳,還好。”李小茶淡淡說着,心裡想着薛四奶奶找她做什麼。兩人進到院子裡,正有一個魁梧的男子迎面走來,梨花退到一邊很了禮說道,“四爺萬福。”李小茶也着退到路邊,行禮問安。薛四爺沒看到一般直接走了過去。李小茶瞧了一眼,那薛四爺和儒雅的薛二爺沒有半分相似之處,這位爺生得虎背熊腰,一雙虎目炯炯有神。他一張微黑的臉像刀刻的一般,堅硬且沒有表情。
李小茶微微有些驚訝,她記得聽薛四小姐他們說過,薛四爺和薛四奶奶可謂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可這現今看來,薛四爺郎纔有沒有且不知道,他到是有些年紀的。想那生得天仙一樣的薛四奶奶纔是雙十年紀的模樣,可這位薛四爺額間顯着刀刻般的皺紋,顯是有一點年紀了。她不由想到,這些傳聞果然是不作準的。要說範先生和薛四奶奶郎才女貌一雙璧人她還相信。這薛四爺分明就長得豺狼虎豹了。
她心裡想着,不知不覺間已經跟着梨花進了薛四奶奶的書房。因着薛四奶奶喜歡這些,四房裡特地地闢出兩處書房,一一處給薛四爺用,天長日久的放滿了兵器,卻成了間兵器鋪子滿滿的盡是刀光劍影。薛四奶奶的書房卻是像模像樣的,集着文房四寶,琴棋書畫。
李小茶進書房時,薛四奶奶正站在書桌旁,由着落梅在那裡鋪宣紙。李小茶進門跟着梨花行了禮,薛四奶奶衝她招了招手,讓她走到近前。
“小阿茶,你可會磨墨?”
李小茶看了眼硯臺,回頭望着薛四奶奶點了點頭。
薛四奶奶從一旁的紅木鳳雕筆架上取了一支羊毫筆,她隨意說道,“你們都出去吧。”
落梅和梨花聽話地放下手裡的活,退到門外,李小茶猶豫地望了一下,卻聽薛四奶奶又說道,“小阿茶,你過來幫我磨墨。”
李小茶自幼常跟在母親雲氏身邊,雲氏卻是與薛四奶奶相像的,平日裡不愛女工只喜歡琴棋書畫。李小茶還沒書桌高時,就常爬到椅子上,墊着腳般母親磨墨。薛四奶奶用的墨是上好的龍香劑,才化入水裡就聞到一股清雅香氣。李小茶端正站在書桌幫,墊起腳尖,平穩地硯着墨。
薛四奶奶在一旁側頭看着,輕聲問道,“到是有模有樣的,平日裡沒少替你爹爹磨墨吧。”
李小茶又往墨里加點清水,平靜回道,“我爹爹很少用筆墨,到是常幫我娘磨墨。”
“哦。”薛四奶奶隨口應着,卻是皺起眉頭細細打量了李小茶一眼。“你長得像你爹還是像是孃親?”
李小茶想了想,搖了搖頭,“不知道,他們說,我沒有我孃親生得好看。”
薛四奶奶蘸了墨,莞爾說道,“你還小,哪做得了準的。這麼說來,小阿茶的孃親是個大美人了。”
李小茶見薛四奶奶已經動筆了,便收了墨,將墨上的水漬蘸幹了,這才收到匣子裡。她垂手站在一旁,想了想纔回道,“女兒眼裡是分不清母親的美醜,我只覺得孃親是世上最溫柔的人。”
“有你這麼個孩子,到是你孃親的福氣。”薛四奶奶說完,不再說話。她凝神作畫,一時間書房裡靜得只有畫筆輕刷紙面的“唰唰”聲。李小茶注意到薛四奶奶似在畫肖像。畫中已顯出婦人盤起的雲鬢,入鬢的珠釵極爲華貴。李小茶心想四奶奶畫的許是自己的母親,又或是哪位長輩。
李小茶本就是個極有耐心的人,是以能平心靜氣地看着薛四奶奶慢慢將一個貴婦畫完。那貴婦也真真的是極貴的,她身上的衣服上顯然畫的龍鳳雲紋。李小茶不禁有些詫異,薛四奶奶好好的,怎麼畫了個皇家人。她的長輩裡不該有皇后級的人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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