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總會賦予我們諸多意義,高海燕從晨曦中睜開眼睛,看着窗戶外熟悉的暖黃光線和閉着眼就能描繪出來的一事一物,慢慢的開始有些恍惚起來。
高家敗落後,她已經對生命失去了期許,心裡總是幻想着有些東西能夠失而復得,時間久了,她好像也慢慢的找到了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偶爾會聽到那個男人好的壞的消息,或者遠遠的看到那個男人,漸漸的,她能夠去坦然的面對那些她只敢去想的事情,比如她曾經是他的未婚妻,她幻想過他們的婚禮,婚後生活,甚至他們的孩子,亦或是她老了,那個男人願不願意揹着她一步步繼續生命的延續。
他有了妻子,不,準確的說是愛人,他愛那個女人,愛的讓她嫉妒,他們也曾經在一起過,但是他給與過她的不及那女人的百分之一。
他們在一起經歷過很多坎坷,誤會過,傷害過,但是最多的是深深地愛過,慢慢的,她連最後的奢望和幻想都在不知不覺間淡去。
那天,她站在他們婚禮的教堂外,滿心的感動和激動,明明是個局外人,卻像是身在迷局,最後深深地祝福了他們,如果這樣做可以爲他們祈福積德讓他們長長久久,那麼做了又何妨。
她想,她終歸是過不來貧苦日子的,但是也不想再繼續頹廢下去了,最終,她還是沒能抵得過金錢和物慾的誘惑,做了別人的情婦。
情婦啊,曾經她眼裡多麼不堪的存在,如今卻讓她有些沾沾自喜,至少那個男人的懷抱很溫暖。
再厲害的生命,大抵都是弄不過造化的,那麼強大的人,在婚禮上那麼開心的說下愛的誓言的人,也有化爲黃土的一天。
他們生了一對雙胞胎,是龍鳳胎,男孩兒先出來,老太爺賦予他哥哥的使命,大概就是爲了照顧好妹妹吧。
當那個男人帶着兩個孩子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高海燕是啞然的,很驚訝,又有些可笑,可是她笑不出來。
柳如歆死了,那個在她看來像是個禍害,讓她失意的女子,終是沒能抵得過病痛的折磨。
“高小姐,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孩子交給你最適合。”
“他們並不缺疼愛。”
柳家有的是人愛他們,還有柳如歆的養父母,那對權勢滔天的夫妻,會讓他們受委屈?
“可是他們給不了他們血肉親情,你也給不了,卻能讓他們少些遺憾。”
“你怎麼知道我會視他們如己出?”
只是一眼,她便愛上了他們,既然自己得不到,老天爺又願意給,爲什麼自己不要呢,只是她怎麼覺得穆宇錚是在交代後事,看他雙眸晶亮,看着孩子還能笑,又覺得是自己多想了。
“我會幫他解決那件事情,到時候你們就能在一起了,有個彼此相愛的人不容易,而且那個傢伙我瞭解。”
似是怕自己捨不得,穆宇錚沒再多說什麼就離開了,臨走前,她從男人的眼裡看到了不捨和釋然。
這之後,他再沒有來過,那個男人如願度過難關,他們如他所言結了婚,唯一的遺憾就是他們不能有孩子,看看,那男人算計的多好,簡直策無遺漏。
“媽媽,你昨天說讓我跟哥哥早起,要帶我們去見重要的人,怎麼還不起牀啊,爸爸都準備好早餐了。”
女孩兒叫穆星辰,穆宇錚說她出生的時候夜正深,卻滿目星辰,男孩兒叫穆真,他爸爸大概是想讓他快點長大,做個真正的男子漢吧。
後來她給穆真取了個小名叫念錚,每每提及那個人,她和丈夫都會忍不住唏噓。
孩子的姓並沒有改,他們大概也不想吧。
她那時候的預感沒錯,半年後那個曾經在商界叱吒風雲的男人,終於熬不住沒有愛人的日子,也跟着去了,葬禮上,她忍不住在想,穆宇錚那個男人真狠啊,孩子都能捨棄,但是她知道,他一定是痛到極致,不得不死了吧。
“媽媽這就起了,昨天跟你乾爸出去玩的開心麼?”
那張和柳如歆七分像的臉讓高海燕又開始恍惚起來,趙宵遠昨天又來看兩個孩子了,七八年過去了,他依舊是一個人,幾乎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幫穆真守着穆氏上,如今的穆氏已然非往昔可比,只是一切卻都變得不一樣了。
“爸爸,我們今天要去看爸爸媽媽麼?”
說起來,穆真長的更像柳如歆一些,才七八歲的人,那張臉已然很具有欺騙性了。
“錚兒,過幾天去看看你外婆他們吧,你柳外婆最近身體不太好,見到你們也許會好些。”
男人愛撫的摸摸穆真的頭髮,心裡柔軟的讓他笑容根本就止不住。
穆真大概是繼承了穆宇錚的智商,小小年紀就不能小看,所以從他懂事開始,高海燕他們便沒有對他隱瞞他的身份,如今再去墓園看他們兩個,他的心境也總是會不一樣的吧。
“哇,乾爸,你也來看叔叔阿姨啊,叔叔好帥,好想要嫁給他哦。”
穆星辰也每年都會跟着來,她的臺詞幾乎不會變的每次都是摸着穆宇錚的照片說他帥,有時候會說‘哥哥,這個阿姨和你長得好像啊’,說者無意,聽者卻總會有不一樣的感受,好在孩子們總算是無甚憂慮的長大了。
“乾爸也很帥的,你要不要嫁給乾爸啊。”
笑着摸摸穆星辰的頭髮,趙宵遠無奈的笑笑,眸光看向遠方,“呵呵,穆宇錚這一次一定嘚瑟壞了。”
說着卻忍不住哽咽起來,他剛剛看到了林煒,那個比自己還不幸的男人,他們都活着,陪着柳柳的就只有那個男人,他們不輸還能如何呢。
“活着的人總是要過的更好的,走吧,今晚好好喝幾杯。”
從墓園出來,柳家的人已經等着了,高海燕十分放心的讓肖紅帶走了孩子,突然就有些煩躁起來,生活還是要繼續,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是個頭,突然就很想醉。
“我們應該開心啊,至少他們走的時候都是笑着的。”
摸了摸臉,趙宵遠首先擡腳往外走去。
這裡承載的東西太多,他們以後背的起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