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8章
幕府之所以如此迫切地想要購買海漢建造的新式戰船，嚴格來說並不是因爲被開進江戶灣的海漢艦隊所影響。
十幾年前海漢東海艦隊攻破平戶港的時候，碾壓式的勝利就已經證明了海漢海軍的強大。後來王湯姆親率艦隊闖進江戶灣，逼着幕府簽署通商條約，當時幕府的高層也都是親眼見證了海漢艦隊的實力。
但雙方實力太過懸殊，以至於幕府在之後的十多年中，根本生不出要與海漢在海上決一勝負的念頭，也就沒有什麼升級海上武裝力量的動力。反正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打得過海漢海軍，而除了海漢之外，似乎也沒有別國能威脅到日本，那就乾脆擺爛好了，這樣還能省下來大量的軍費。
期間雖然也有朝鮮藉助海漢的軍援建設武裝艦隊的消息，但朝鮮人頂多就在對馬海峽和東海上活動，能影響到的不過就是平戶、福岡這些“偏遠”地區，對於幕府來說也是不痛不癢，裝作不知道就是了。
不過此次海漢使團來訪，隨行的武裝艦隊中竟然有數艘朝鮮海軍的戰船，而且就這麼大搖大擺地開進了江戶灣，對幕府確實是造成了不小的刺激。
以前海漢艦隊來江戶的時候，也曾有朝鮮武官以軍事觀察員的身份偷偷摸摸混在海漢海軍裡，但這次情況不一樣，朝鮮國的戰船此時就停泊在江戶灣裡。如果還要繼續裝聾作啞，那恐怕幕府的威信和統治地位也都將會發生動搖。
要知道僅在半個世紀前，豐臣秀吉指揮的軍隊還曾攻陷了朝鮮王京漢城，雖說後來被朝鮮與大明的聯軍趕了回來，但起碼證明了日本的軍事實力遠在朝鮮之上。然而這纔過去了幾十年，朝鮮人的武裝戰船竟然開進了江戶灣，距離幕府所在的江戶城僅僅幾十裡之遙。儘管朝鮮人並沒有進入江戶城，但這樣的局面已足以讓幕府高層震怒了。
這不僅僅是當面羞辱，同時也是巨大的軍事威脅。這意味着朝鮮水軍已經擁有了直接從海上攻打江戶的能力，而此時幕府麾下的水軍，恐怕連保衛江戶灣的能力都欠奉，就更別說威脅到朝鮮本土了。
短短几十年間，攻守易勢，這對幕府來說是難以接受的事實。如果繼續對鄰國的發展速度裝聾作啞，或許下次朝鮮人再來江戶灣的時候，就不再是跟在海漢人屁股後面了。
此次進入江戶灣的朝鮮水軍中，便有一艘探險級戰船，其噸位已經遠超幕府麾下所有的戰船，而且裝備了多門火炮，這或許也是讓幕府決定要一步到位的原因之一。
這也就促使了幕府在談判的最後階段匆忙提出購買軍火的要求，還特別列入了四艘探險級戰船的採購計劃，以期藉助軍購來快速提升自身的軍事實力。雖然要爲此花上一大筆錢，但眼下也沒有其他能立竿見影收到成效的解決辦法了。
幕府高層甚至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迎接海漢人的獅子大開口，然而阻擋他們的第一個障礙並非高昂的軍火價格，而是漫長的交付期。
聽到要等上兩年才能接收第一艘船，包括少年將軍在內的幕府高層都是倒吸一口涼氣。定金什麼的都還是其次，但如果需要等待這樣長的交付期，那要成軍形成戰鬥力，又得再等上多少年？而三五年之後，朝鮮水軍又將會發展到什麼樣的水平？
德川家綱與身邊親信低聲討論一番之後，便詢問使團是否有大幅縮短交付期的可能，即便是加錢也行。毫無疑問，他們是將海漢使團的答覆看作了擡價的手段，如果不用等上那麼久，稍微多花一點錢也是可以接受的。
“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貴國如果是要買新船，那就只能等，因爲我國所有能建造探險級戰船的造船廠都已經排滿了訂單。不管是爲我國海軍還是爲友好國家建造的戰船，都有白紙黑字的建造合同，不可能延後交付。貴國願意加價，那頂多也就只是在開工後的工期內加快建造速度，但交船速度也不會快太多，能比預計時間提前兩三個月就算很不錯了。但貴國爲此所需付出的費用，可能要比原價高出五成。”
石成武很坦率地向德川家綱說明了情況，他並不擔心對方會因爲漫長的交付期而取消訂單，因爲除了海漢之外，也找不到別家還能建造同等級別的戰船了。就連從海漢得到造船技術轉讓的朝鮮，也只能自行建造噸位更小一些的探索級戰船，目前現役的數艘探險級戰船也悉數是從海漢購入。
既然幕府方面已經表現出了購買軍火的迫切心情，石成武認爲應該適時引導對方，去訂購那些更“適合”他們實際狀況的裝備。
果然幕府一聽加快工期的代價如此之高，立刻就打了退堂鼓。他們雖然願意爲此花錢，但也不是對錢毫不在乎的狗大戶，石成武給出的迴應明顯性價比太低，不值得爲此多掏一半的錢。
但要讓幕府就此放棄買船的打算是不可能的，德川家綱立刻詢問石成武，是否還有其他解決之道。
石成武等的就是這個，立刻便轉換了方向：“恕我直言，貴國即便是買了探險級戰船，但以貴國現有的裝備和訓練水平，恐怕短時間內都很難駕馭這種大型戰船。我的建議是購買小一號的探索級戰船，同樣的價錢可以買八艘，而且操作更簡單，貴國水軍在接收之後也能更快地形成戰力。最重要的是交付期更短，一年之後就可以開始陸續交付。如果你們不排斥使用舊船，那三個月就可以交付，都是我國海軍自用，價格也更便宜。”
探索級的噸位比探險級小了一半多，建造工藝也更爲簡單，工期更短，最重要的對船廠的技術要求也更低。海漢治下有能力建造探索級戰船的船廠多達十餘處，甚至可能要不了一年就能完成八艘船的交付。
當然了，如果能說服幕府購買海軍淘汰下來的舊船，那就最好不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