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無聲的擡步離開蘇凝的院子，雖然被明言禁令不準告訴蘇凝錦少的消息，但他看到蘇凝的模樣，還是忍不住想提。
藥走後，蘇凝一個人坐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出來吧，你還要躲多久？”蘇凝緩緩的開口，並沒有動。
果然，沒過一會，從青竹後面走出了一個人。
白色的袍子，看起來溫潤如玉，但是整個人卻是冷漠無雙。
不是楚謹是誰。
過了這麼久，他還是來了。
“你怎麼樣了？”楚謹在原先藥坐的地方坐下剛一落座就先問道。
蘇凝神色如常，整個人卻沒了精神氣，懶洋洋的似乎什麼都不能入她的眼，“我沒事，你怎麼來了？”
這纔是真正的楚謹，她怎麼會把錦少當成是他？
楚謹盯着蘇凝，“外面都快翻天了，我都聽說了，你和錦少之間又發生什麼了？怎麼會有和離這一說？你真的要跟他和離？”
蘇凝雙眸凝聚着一團黑色，片刻後消失，須臾，纔開口：“事已至此，已經沒有第二條路能走。”
“你捨得？”楚謹不放過蘇凝臉上任何一個表情，繼續道：“我還知道錦少離開雲城之後，受了重傷，他還拒絕治療，誰也說不動他。”
蘇凝心思一動，還有這事？
不用想都知道是誰做的。
“你帶着面具做什麼？”楚謹似乎此刻才發現蘇凝身上的衣服不對，還帶着銀色的面具。
蘇凝側着臉，避過了楚謹伸過來的手，“沒什麼，隱藏身份而已。”
楚謹沒有過多的懷疑，慢悠悠問道：“這次又是因爲什麼？”
蘇凝凝眉，身子有一瞬間的僵硬。
然後一邊撫摸自己臉上的面具，一邊冷漠道：“不愛了，自然也就分開了。”
“不愛了？你逗我開心呢？”楚謹現在似乎跟以前不一樣了，以前他從來不會這麼跟她說話，現在她們兩個人都變了。
一個變的更冷，更無情。一個則開始通人情冷暖，不像以前那麼冷漠，是個有溫度的人了。
蘇凝勾脣，“你對他了解多少？又對他的勢力瞭解多少？他有他的野心，有他的執着，而我，只是我而已。”
若說孩子將會是他們之間的一道無法言語的鴻溝，那麼錦少的野心就是第二道跨不過的溝渠。
雲曉媛是她的人，楚少軒也很她有關係。
再怎麼如何，她只能置身事外，不能幫着錦少去毀掉他們。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
“我雖然瞭解不深，但這麼久了，他的野心我也知道兩分。那也只是知道兩分而已，不管他野心如何，他心裡對你是真的，這個我看得出來，你也看得出來。”楚謹道。
蘇凝擡眼，遙望高空，沒有陽光，只有無盡的陰天，忽然說道：“我們之間每次吵架，都會找一個磨合點，然後和好。下一次吵架的時候，還是一樣。但是根本的問題並沒有解決，就像是表面已經養好的傷疤，裡面已經開始腐壞，流膿，潰爛。長此以往，總會潰爛到表面，我們的結局最好的就是以後貌合神離，各玩各的，兩不干涉。不好不壞的就是現在這個樣子。最差的就是成了一對怨偶，不共戴天的仇人，生死不明。無論是哪一種，都代表我們之間的愛情已經被一次次吵架中消磨殆盡。這都不是我想要的結果，我想要的是純粹的感情，一旦不純粹，我就放棄。所以，我將這塊腐壞，潰爛的肉剜掉，這樣它就會長出新的肉，裡外一樣，纔是我想要的純粹。即便再痛苦，也總比以後完全爛掉來的更好。”
楚謹靜靜地聽完蘇凝的話。
沒想到竟然是這樣。
蘇凝見楚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繼續道，只是聲音低了兩分：“再說，我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懷孕，不會有孩子。曾經的思想，在我的腦海中根深蒂固，我無法接受自己的丈夫還會有別的女人。”
這也是她最難以啓齒的原因。
蘇凝這十年從沒想過會跟一個人相守一生，她心裡只有報仇，努力練功，不管它會不會傷了自己的身體，以後會不會有孩子。她想都沒想過。
“怎麼會？你的身體？”楚謹挑眉，詫異道。
蘇凝閉上眼，頗爲遺憾，“我懷孕的可能性很小，也有可能不會再有了。前世，你們給我吃了藥，讓我終生不會懷孕。這一世，我自作孽，也弄殘了身子，失去了做母親的機會。”
“那他知道嗎？”楚謹問的話，剛剛藥也問過。錦少知道了這個會怎麼辦？拋棄她？還是接受她，然後和別的女人生孩子。
蘇凝苦笑，“我自己做的孽，註定這一輩子不會有孩子，他不需要知道。其實沒有孩子也好，有了孩子跟我一起受罪，反倒是不行。”
楚謹看得出來蘇凝在強撐，她眼下一片暗影，定然是這段時間沒有休息好。
嘴上說的沒有孩子也好，但是不能爲人母的遺憾，豈是這些能夠比擬的。
楚謹也在想，若是錦少知道了，那麼會如何？是接受？還是放棄？蘇凝心性那麼高，定然不能接受被別人拋棄。
難怪她要先發制人，不給錦少拋棄她的機會。
“你累了，回房間休息吧。”楚謹小聲提醒蘇凝。
有些事情他無能爲力，但是有些事情，他還是幫的上忙。
蘇凝慢慢的站起身，擡步朝房間走去。
剛走兩步，轉身看向楚謹，見他若有所思，說道：“這件事不要告訴他。”
楚謹詫異，“他應該要知道。”
“算我求你，給我最後留一點尊嚴。”蘇凝祈求的看向楚謹。
楚謹凝眉。
他怎麼忘記了，蘇凝那麼要強，寧願跟錦少決裂，也不想他知道。
只是爲了保留最後的那一件尊嚴的外衣。
最後，楚謹還是妥協，“好，這件事情他不會從我這裡知道。”
蘇凝感激的看了一眼楚謹，然後擡步回了房間。
楚謹在原地站了很長時間，還是擡步走了出去，他答應了蘇凝，自然會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