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沾沾自喜
“我……”
蘇挽春說不出話，蘇挽秋拍拍她的肩膀，輕聲道：“看不慣別人，指責別人之前，先想想自己。別學烏鴉站在豬背上，只看到對方黑，看不到自己黑。”
古時候農村家養的都是黑土豬，因此這話十分形象。連蘇挽春都忍不住“噗”的一聲笑出來，旋即想起這明明在說自己是烏鴉和黑豬，於是又板起臉。
蘇挽秋卻早已出門，遠遠聽見三房屋裡傳來爭吵聲，其中夾雜着蘇雲旭的辯解。她駐足凝神聽了一會兒，三叔三嬸正在聲嘶力竭地叫，什麼“小兔崽子，反了天”之類，蘇雲旭大多沉默，但卻半步不退，聽聲音可能還爲此捱了兩巴掌。
蘇挽秋有心去替弟弟打抱不平，但最後還是默默走開。
清官難斷家務事，何況這四弟平日裡沉默，心中卻有主見，既如此，她也不必像老母雞般一味護着。小鷹學飛時難免跌跌撞撞，狠狠摔幾個跟頭，但它終會展翅飛向藍天，自由翱翔。
雖如此說，吃晚飯時蘇挽秋看着蘇雲旭臉上紅痕，仍是忍不住提了一句：“四弟的臉怎麼了？腮幫子這裡怎麼有些紅腫？”
她看到王氏一下緊張起來，蘇雲旭卻擡頭笑道：“沒什麼三姐，可能是讓蚊子叮了一下，過兩天就該消了。”
“蚊子？”蘇明亮疑惑問道：“這離端午還有一個月，就出蚊子了？”
蘇雲旭臉一紅，咳了一聲說道：“我也是猜的，當時沒什麼感覺。真是蚊子，估計也是提前出來，所以毒性才這樣大。”
歇了兩日，一家人又往方府來清理荷塘。
方雪松連連點頭，就見蘇挽秋擺了擺手中幾節藕，笑道：“當日說好了，給我十幾斤藕，既如此，我可不客氣了啊。”
哥倆心裡有些小激動，默默在心裡吐出一串溢美之詞，就帶着方雪松來到荷塘邊。
於是話題就這麼揭過去。
“三姑娘看什麼呢？現在這個時節，這藕不能吃了吧？你要吃，等初秋後過來，那時的藕正肥大，且鮮甜味美，我送你一大簍子回去嚐鮮。”
真是好提議啊！正中下懷！方少爺確實善解人意！
“當然。”方雪松微小點頭：“別說答應你了，就是沒答應，十幾斤藕又算個什麼事兒？”
方雪松這樣想着，到底忍不住了，對蘇家哥倆說道：“咱們也別隻顧在這裡說話，你看那邊幹得着實有趣，不如過去看看？”
“我只知道種藕可難，從前在京城家裡，後院那麼大一個荷塘，一年出產不過一二百斤。原來其中竟有這麼多講究，倒不知這種藕該怎麼選？姑娘可以教我麼？”
方雪松正在接待客人，聽說蘇家人來了，這實在是心心念念盼了兩三個月的事，因二話不說端茶送客，接着換了身衣裳，滿面春風往後院來。
上次在沈家荷塘收穫頗豐，讓蘇挽秋對此行充滿期待，心裡暗自盤算着：上千斤的塘泥，加上種藕，魚蝦，還有十兩銀子的工錢，哇！這活兒真是太美了，可惜就只有兩家，要是能多幹幾回，還不賺個盆滿鉢滿。
“沒有沒有，方少爺，您的話自然不可笑。”王氏見方雪松態度和藹，膽子頓時大起來，嘻嘻笑道：“我們笑，是因爲前兩日在沈少爺家清理池塘時，他也說過和您差不多的話。”
“不是爲了吃。”蘇挽秋檢查完畢，笑吟吟擡起頭：“我是看看這藕夠不夠做種藕。”
“元熙麼？”方雪松眉頭一挑，看向蘇挽秋：“元熙也是這麼對你說的？”
“你學這個做什麼？”蘇挽秋不以爲意，但想了想，大少爺估計就是一時好奇，於是指着那藕道：“種藕必須三節以上，看着粗壯，芽旺，沒有病蟲害，表皮沒有損傷，這樣的就可以了。”
“咦？種藕？難道這還有講究？不是隨便拿起一截就能種？”
方雪松也不願和他們應酬，眼角餘光時不時就溜到荷塘裡，卻見蘇挽秋頭也不擡，那副一心幹活的架勢，正經比自己攻讀聖賢書努力多了。完全不像另三個女孩，時不時會擡頭看看四周，偶爾目光飄過來，也會含羞帶怯低下頭去。
“真真是大少爺纔會說出來的話。”蘇挽秋忍不住笑：“就是尋常的稻種粟米種子，也不是隨便抓一把撒下去就能種的，都要挑選個大飽滿的種下去，何況是藕。”
話音剛落，忽聽塘裡幾個蘇家人都“噗”的笑出聲，他疑惑道：“怎麼了？我這話有什麼可笑？”
明明知道我來了，爲什麼偏偏要裝作不在意？從前姐姐說，女人心海底針，表面越是不在乎，恰恰說明心裡越是在乎，你對我，也是這樣的心思嗎？
蘇雲海蘇雲陽兩個照舊被蘇挽秋安排爲“公關接待”，這裡不比沈家，他們和老大言談無忌，說話做事都自在，因都是滿心不情願，卻還得盡力賠笑和方雪松寒暄。
他如此盡力遮掩，蘇挽秋就明白了：想來傍晚時三房那一場爭執，最後三叔三嬸還是做了令四弟滿意的讓步，這就好。
因也幫着補救道：“這話倒是沒錯，哪年還沒有些奇怪事？往年我還見過熬到冬天都沒死的蚊子呢，叮人一口，着實受不了。”
蘇家人還是少說話多做事的風格，方雪松趕到時，大家已經下了池塘。
“大概吧，我沒在意，這會兒也不記得了。”
蘇挽秋隨手將藕放進籮筐中，然後又和蘇雲旭一起，合力從池塘裡提起個網兜，只見網裡十幾條銀白色的梭魚亂蹦，個個都是尺把長，怕沒有兩三斤重。”
方雪松面上帶笑，心想：並沒將元熙的話放在心上，莫非她這是在向我表明心意？又或許是我自作多情，三姑娘性子灑脫，哪有這份心機，她說不在意，那必定就是不在意。不管是哪一種，都令人愉悅。
這樣想着，不免又有些沾沾自喜，正要再找幾句話和蘇挽秋說，忽然就聽一陣喝斥遠遠傳來，間或伴着女子委屈的哭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