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容北瀾會來，她不得不來爬牆頭，說什麼她也不會穿這套長裙及地的晚禮服。
現在可好，就算踩到裙襬摔下來，她都只能眼睜睜地任自己摔。
“笨！”隱約傳來容北瀾一聲抱怨。
墜落的那一瞬間，夏可愛腦海裡濛濛朧朧掠過一個念頭——她現在是往裡掉還是往外掉？
她不希望他看到自己這麼狼狽的模樣，可如果往裡掉，她就必須面對容北瀾了……
世界似乎靜止了。
看來，她是往外掉。
裡面全是冰涼的大理石，沒把腰摔折就很不錯了，沒可能這麼柔軟而舒適，而且還有非常合適的溫度。
“不逃了？”頭頂傳來幽幽的質疑聲，“最近不是逃得很歡樂嗎？連接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夏可愛一顆心直落谷底。
吸吸鼻子，夏可愛定定地瞅向他的方向，可是外面夜色迷茫，裡面大廳的燈光照不到這裡。她看不清他的臉，可是他蒙朧的輪廓，依然給她帶來強大的壓迫感。
“怎麼，知道理虧了？”他的臉慢慢逼近她。
慌忙伸出小手抵住他匈膛，她腦子飛速運轉着，口不擇言：“我哪裡理虧了？我們有關係嗎？我需要逃嗎？我有必要接你電話嗎？”
“呃？”他危險的氣息更迫近她的面門，“理由還挺多，嘴巴還挺硬。”
清清喉嚨，夏可愛硬撐到底：“容二少貴人多忘事。我說過，就算再當面遇上你，我都會當作不認識你，不會給你帶來干擾。女人最易感傷，要是沈紅雪知道你還和前妻牽扯不清，她八成要傷心了。你爺爺那麼希望你成家生子，你現在應該去找沈紅雪商量婚事，然後再替老爺子生幾個孫子出來……唔……”
她抓住他肩頭，掙扎着：“別碰我——”
他不管，恣意封住她無情的小嘴，不許她再說出一個無情的字眼。
“唔……放開我。”她掙扎着，又不敢太過激烈，以免把前面大廳的人引過來。
好吧，夏可愛也明白，她就算費盡全身力氣，對他而言也不過是小兒科，壓根掙扎不開。
兩人之前發生過這種事，她這認識是經驗之談。
好久，他才放開她，聲音沙啞：“可可，對不起。”
這聲音在夜空中格外撓心，似乎酥麻了四肢百骸。夏可愛怔了怔，一時忘了身在何處。A城大大小小的事，去法國的事，一幕一幕慢慢回到腦海。
夜晚的他，一直都無比暖心。
曾經他是她唯一的靠山。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他一直在她身邊……
“對不起。”他捧着她的臉。
好一會，她回過神來。抓住他肩頭，慢慢從他臂彎中挪開，下了地，整理好禮服。
她別開眸子，不看他：“你沒有對不起我。我覺得，你反而有點對不起你爺爺。”
她轉身就走。
邁出的腳步還沒落地，纖細的身子再度被摟回，他的雙手緊錮她的腰，不許她離開。
他聲音有些傷感：“那個孩子……對不起。可可，我從來不知道，我有這麼笨。可可受苦了。”
本來心情已然平靜，一聽這話，夏可愛伸出雙手，抵着他胸膛，拼命推開他：“那個孩子和你無關。你都說了，那是楚一帆的。容北瀾，放開我。再不鬆手，我喊人了。”
“可可。”他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環繞，“那個孩子是我的。我道歉。可可，不知者不爲罪。我們一起去找爺爺，把事情說清楚。”
鼻子一酸，夏可愛淚盈於睫。她仰首成九十度，愣是不讓淚珠滾落。
“找你爺爺可以。”她吸吸鼻子，下了決心，“不過，事情由我來說。我沒說完之前，你不許插嘴。”
“可可，爺爺的爲人，我比你清楚得多。”容北瀾按捺下性子，“爺爺半生軍營，半生商海。利益至上，你不是爺爺的對手。就說今晚的安排，我爺爺絕對是煞費苦心……”
“如果不能讓我和爺爺談……”夏可愛斜睨他，語氣漸漸惡霸幾分，“那就沒得談。”
空氣中似乎瀰漫着較勁的氣息。
靜靜地凝着她的小臉，容北瀾緩緩點頭：“好。”
夏可愛慢慢垂了脖子，蘊釀情緒。等心情平復得差不多時，她才慢慢向大廳方向走去。
大廳裡，容士鴻才安撫好幾位名門千金。
“和婉，你幫我照看這裡，我去找找可愛。”久久看不到夏可愛的容士鴻，掃視着後面的出口，有些不安。
他費盡心思，不着痕跡地安排着所有的事，現在總算大局已定，可不能讓容北瀾那小子再掀風作浪。
容家有後，那纔是他容士鴻最最在意的。
容三少奶奶生育力欠佳，可容三少愛妻如命，一心護妻。縱使容三少奶奶連個女兒也沒生出來，也與髮妻不離不棄。容士鴻打壓無數次，現在已經對容三少失望到底。
他現在的寶全押在容北瀾身上。
如果再來一個生育麻煩的容二奶奶，他老人家會瘋的。
這偌大的家業，難道真的只能拱手外讓？
好歹他容士鴻也是個情聖，是個正人君子，清譽遠揚。容子燼那個外面的私生子，實實在在給一生清廉端正的他打臉。
不到萬不得已，他容士鴻絕對不會把個私生子認回來。
“可愛從洗手間回來了。”江和婉笑了，“爺爺，她走過來了。”
容士鴻的臉瞬間由陰轉晴：“我看到了。呃……”
容士鴻才舒展開來的臉，又微微皺起。
江和婉也一愕：“老二怎麼和她一起？他們認識嗎？不對呀，老二不是不願意相親嗎？就算現在中意，也晚了啊……”
說話間，夏可愛和容北瀾已經來到容士鴻面前。
“可愛，來我這兒。”容士鴻不由分說，將夏可愛拉離容北瀾身邊。
然後，容士鴻揮揮手：“北瀾，爺爺今天很忙，就不和你多談了。可愛，這是我孫子容北瀾，以後你就是他姑姑。記得別被他欺負了去。必要時候，可以擺擺姑姑的架子……”
“爺爺——”容北瀾聲音嚴厲地打斷容士鴻的話。
他轉向夏可愛：“可可——”
夏可愛靜靜地站着，明亮的燈光下，她的眸子浮動別樣的神情。
好一會，她溫柔地朝容北瀾淺淺一笑，綻開淺淺的酒窩：“北瀾，請喊我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