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暈紅半邊天。
看樣子今天白天的申城天氣不錯。
商務車疾馳在高速公路上。
方年雙手枕在腦後，翹着腿優哉遊哉的晃盪。
這時關秋荷忽然叨叨一句：“趕明兒我去學棠梨方言！每次都搞得像是加密通話一樣。”
“去唄。”方年偏頭看了眼右邊的關秋荷，眉毛挑起臉色正經：“反正到時候頭疼的是你。”
關秋荷望着車頂，忽然幽幽嘆口氣：“歲月催人老，懷念以前人們的禮貌謙遜。”
方年眨了下眼睛：“……”
然後就莫名想起了曾經在職工小區3棟501吃飯，剛好跟家裡通電話時的滿臉歉意。
算起來是接近兩年前的事情。
心中一動，方年似模似樣的跟着轉移話題，一副感慨萬千的樣子：“是啊。”
“雖然教育的普及率越來越高，但素質卻越來越差囉。”
關秋荷：“……”
嘿！
這個人還自己感慨上人生了。
“我個人覺得並不是接受了高等教育就有高素質；
換句話說，學歷高只是代表學術水平較強，不代表道德品質一定會變高，無非素質人羣比例會更高一些，或者還更抱團一些。”
說到這裡，方年忽然長嘆一口氣，有些意興闌珊地咕噥一句：“希望將來前沿內部能有向善的風氣吧。”
關秋荷：“……”
不愧是方總，帶偏話題的水平那是真的高。
三兩句話拋出一個引發大家思考的命題，不動聲色轉移話題。
可是我關秋荷，絕對不上當！
所以，關秋荷乾脆腦袋朝右一偏，看風景！
見狀，方年小聲嘀咕一句：“今天都快到晚上了，跟陸女士說好的，早晚不能讓關總生氣，下次得注意。”
“！！！”關秋荷腦袋雖朝向窗外，可耳朵它太聽話了，氣得直咬牙。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方年這每天一個氣死關秋荷的技能竟愈發純熟。
明明是說正經事，也能在細微之處響雷……
GMC後排車廂內忽然安靜了下去。
穀雨跟趙茜早已停止了悄聲交流。
只剩下視線交匯，眼珠轉動，表明她們其實心緒並不寧靜。
兩個老總忽然感慨起人文社會。
然後忽然不作聲。
顯得很莫名其妙。
這個時候閉嘴毫無疑問是最好的選擇。
因爲她們根本聽不懂，也聽不明白普通的對話裡面有什麼。
…………
一路沿着高速再走了約莫半小時工夫，車輛離開高速主幹道，往高速出口駛去。
因爲回程與去程方向不同的緣故，從嘉定往浦東陸家嘴最近的路程距離復旦並不遠；
所以是先送方年跟穀雨到復旦旁，然後再去往浦東。
至於昨天早上停去了陸家嘴的輝騰，自然是交給穀雨抽空去取回來。
方年跟穀雨在五角場下了車。
目送GMC遠去，方年朝穀雨招招手：“走吧，請你吃個晚飯。”
穀雨連連點頭，嘴上小意道：“不會耽誤您時間嗎？”
方年看了眼穀雨，微笑着問道：“想吃大餐？”
穀雨望向方年連連搖頭：“沒有，我不是……”
“你跟溫秘一樣，平常時候腦子裡面多少會有水需要瀝乾。”方年一下明白過來。
語氣隨意道：“我又沒成仙，一樣是要吃飯的。”
然後說：“你選個飯店吧。”
穀雨跟溫葉一樣，對五角場周圍邊邊角角都很熟悉，幾乎是不假思索就說了地方。
在選飯店這點上也跟溫葉一樣，只要能做主，從來不選偷閒。
方年已經見怪不怪了。
飯桌上，方年多嘴說了兩句：“明天能把實習部業務清單交上來吧？”
“能，週五就做好了。”穀雨趕緊道。
方年又說：“其它的事情呢？”
穀雨回答道：“前沿項目和前沿創業的辦公室裝修方案初稿上週五也出來了，只不過時間有點晚，我還沒有做最後校對，明天可以給您。”
“嗯。”
“……”
晚飯後，方年讓穀雨去買了幾臺手機，目前女媧系統可支持的機型是HTC Nexus ONE，今年年初上市的3G智能手機。
魅族……
魅族的m8當然是不支持的。
但新一代手機毫無疑問是會直接使用‘女媧’。
嚴格來說，女媧系統不會是小米一家的，但也絕對不會是像安卓那樣，免費又開源。
回南樓小區的路上，穀雨偷偷看了好幾眼方年，遲疑良久，最後開口道：“方總，要不然我也幫您使用體驗一下？”
“行啊，你家裡有電腦吧？”方年頭也沒擡地道。
穀雨嗯了聲。
方年摸出一臺手機，道：“你回去以後自己試試能不能刷上‘女媧操作系統’，只有一個官方源可以下載到安裝包。”
“nuwa.com。”
穀雨記了下來：“好的，我明白。”
“刷機如果不太會就找人幫忙，現在着重使用體驗過程，既然想幫忙，那就只能給你1小時。”方年看了眼穀雨，說道。
穀雨明白過來，認真點頭。
進了南樓小區後，各走一邊。
方年還是不知道溫葉跟穀雨到底租住在哪棟樓裡。
到家後，方年也沒着忙。
跟陸薇語痛了個電話，簡單說了幾句，刷刷網頁，然後纔開始幹活。
雷冖最後沒有采納方年那個搞點聲勢的建議。
還是選擇了低調的推出女媧系統第一個開放性內測版本。
僅在4月份便從域名機構註冊的女媧社區網站上發佈。
倒是說，雷冖可能還是採納了方年建議的一絲絲，有在安卓論壇機鋒網投放小廣告。
除此之外，沒搞太多的噱頭，一樣是暫時只針對手機發燒友。
方年有注意到，女媧社區人氣並不高，活躍用戶只有大小貓三兩隻，倒是不包括雷冖他們。
從論壇上看不到女媧系統下載數量。
方年翻了翻論壇，從相關帖子數量和評論來看，應該沒多少下載量，裝機量估計更慘淡。
論壇置頂帖子裡就有裝機說明。
最醒目的第一條注意事項就是：本系統暫不兼容任何第三方應用軟件，刷機過程中不保留任何數據。
方年很快搞定了系統下載。
以及通過電腦線刷完成了系統替換。
正式開機的第一秒鐘，便開始了他對自己提出建議，賦予部分靈魂的全國產智能手機操作系統的使用體驗。
約莫十數分鐘後，方年收到了穀雨發過來的短信。
說已經完成了使用體驗，詳細過程通過郵件發到了方年郵箱。
方年看了看，很詳細，彌補了他一個人試用的不到位。
…………
…………
晚上8點43分，方年撥通了雷冖的電話。
禮貌打完招呼後，方年直入主題：“雷總，這次開放性內測目前狀況如何？”
雷冖語氣平靜道：“不太理想，女媧社區註冊用戶數有兩千多，但從下午系統正式開放性內測至今，系統被下載次數之後56次；
裝機數量只有21個，提交的內測報告只有17份。”
方年哦豁一聲：“看來還有兩個用戶不樂意提交內測報告啊。”
他當然聽得出雷冖語氣中夾雜着些許的失落。
轉而說道：“畢竟是一個完全不支持第三方應用的系統，雖然較安卓系統有優勢，但用戶也很難退回去使用完全沒有常用軟件的手機。”
對這點雷冖表示了認同：“這確實是個很大的問題，等忙完這幾天，去跟鵝廠談談看，有QQ纔能有更多的可能。”
“順便談談輸入法，自帶的輸入法便利度與搜狗還是有差距，我個人認爲現在不適宜分散精力。”方年平靜道。
接着話鋒一轉，語氣冷靜道：“其實我認爲小米的創業從今天才算開始；
而且雷總你現在選擇了低調的形式，沒有人知道是你在做女媧，相對來說需要更多的耐心；
我個人認爲，在機鋒網投放了少量廣告的情況下，女媧系統能在五天內有100個用戶使用，就是巨大的成功；
並且，在我看來如何把最初這100個用戶搞好，比去跟鵝廠談讓QQ開放對應版本更重要。”
雷冖沉默了片刻，誠懇道：“受教了。”
“……”
接着雷冖主動說起正事：“方總已經試用過了嗎？”
聽到方年確認，雷冖欣然道：“那我洗耳恭聽。”
方年想想，還是鋪墊了一下：“本來我是想以文字形式提交使用體驗，但我怕工程師們受不了，有說得不對的地方……”
“有本事雷總你來申城打我啊！”
不等雷冖反應過來，方年便飛快地說了下去。
“刷機教程很重要，但往後是預裝在手機上的，其實沒必要下那麼多的功夫，浪費！”
“一個新系統，想要有第三方應用，不在論壇上公開接口文檔？想啥呢？！”
“……”
“我不知道小米是不是現在經濟狀況很困難，連個開機動畫都不想花心思好好修飾一下，第一印象直接減分了。
安卓好歹是有個開機標識吧，不知道的還以爲手機直接乾沒了，足足有10秒鐘的黑屏啊，太艹了點！”
“我是不是很早就說過，要做一個應用商店，雖然現在一款第三方應用都沒有，但總不能連個應用商店都不搞吧；
好歹裝一下樣子，先把平臺做出來，有意向的研發工程師纔會動手啊！”
“文件系統是系統底層很重要的東西，我說過優化一定要做好；
結果文件系統做成了這樣，就很爛，實在不想跟安卓一樣，就學蘋果，文件系統乾脆對用戶不可見。
當然，我個人是建議對用戶可見，但不用完全開放。”
“系統底層的權限、隱私、安全，也是很重要的部分；
我說點不太好聽的，很多人手機上都會有私密照片之類的東西，我們在系統層面就要盡最大努力保護好這一切，權限層面應該以系統低於用戶爲細節實現，現在是什麼鬼東西？”
“……”
“電話、短信、郵件、照相一系列內置應用，雖然較之安卓有些許體驗感，但優化空間還是很大的。”
“電話通話外放有個較容易觸發的bug，音量會瞬間最大……”
“……”
“從初始用戶界面開始，應用進入退出的動畫效果，非常不舒服。”
“再有，手機是沒什麼右鍵操作的，所以一定要着重單指便利性。”
“自帶輸入法優化很差，都沒有考慮同時按鍵衝突問題。”
“瀏覽器一般般，如果沒什麼精力的話，建議直接嵌入UC。”
“返回主頁面的邏輯上過於繁瑣……”
“最爛的地方是，後臺掛起邏輯，我倒是沒要求一定要做到跟蘋果系統那樣，用戶就保持靜默掛起釋放內存，但也不要去跟安卓比爛啊。”
“……”
“還有桌面主題，圖標等等，都應該有自己的特色。”
“現在這些都像什麼話？”
說了一長串後，方年放緩語氣，總結道：“總而言之，現在這個版本，以我的標準，一無是處。”
雷冖起碼沉默了半分鐘，才緩緩開口：“不愧是方總，眼光真是毒辣。”
接着笑了兩聲道：“難怪方總不好用文字直接表達，這要是直接交上來，我根本體會不到方總你的情緒；
說句實話，我真有點想揍人，太狠了啊，方總！”
方年語氣含蓄道：“雖然我不懂技術，但我知道最終用戶羣一定不會全是工科生、發燒友們，而是最普遍的人們；
以這樣的角度挑刺，自然毛病多多，蘋果也一樣，應用商店做得很垃圾，就佔了個運行快的優勢。”
方年忽然一頓，接着又說：“說到這個，我是新買的手機，硬件跟iPhone3gs差距其實不大，但運行效率對比真是一言難盡。”
雷冖：“……”
最後雷冖有些哭笑不得地道：“感謝方總，還好是跟我說，要是跟研發交流，這會估計該摔桌子走人了。”
“不用太感謝我，我這個人就是喜歡小嘴抹蜜。”方年大手一揮，滿不在乎道。
雷冖抿抿嘴，笑道：“行吧，就不打擾方總休息了。”
接着語氣懇切的感謝道：“辛苦方總晚上幫我們檢查系統，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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