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娘,蕊蕊呢!”金澤衝進來,打着哆嗦問正在井旁忙活的女人。
養胖了些的黎娘臉上氣色紅潤,她正在洗糯米,聞言擡頭“跟前家小武小文在刀叔家玩。”
“剛剛我還去看過。”雖是這麼說着,她還是起身擦乾手準備去看一眼。
一擡頭,金澤已經衝了出去。
這條巷子最深的一家就是刀封家,他家有前後兩個門,前門正好是他的攤子,後門正好通在巷子裡。
快點,再快點!這一刻,金澤恨不得自己生出一對翅膀。
“蕊蕊,蕊蕊!”他站在門口,伸手去推門,恐懼像蛇一樣咬住他的脖子,慢慢收緊,“蕊蕊!”他猛的撞過去,無頭蒼蠅般的在院子裡裡尋找女兒。
空曠的院子,一個人也沒有,倒是牆跟處的泥顏色偏深,看着像血一邊。當時他腿就,抖着嗓子喊了句“蕊蕊……!”
他的女兒,他失而復得的嬌嬌女……,眼紅的滴血,金澤爬起來,轉身回頭。
黎娘跟着跑過來,看見他繃着臉,一臉殺氣,不由害怕的問“金澤,你這是怎麼了,蕊蕊呢?”
“你先回去!”金澤十分冷靜的說了句,眼神空洞,拳頭不斷的收緊。
“你去幹什麼?”黎娘心慌的厲害,一把攥住他,帶着哭腔問道“咱女兒呢?”
“別說話,別說話!”金澤推開她,看到千葉跟舒笙過來,他走過去,“千葉,借刀用一下!”
兩人一驚,舒笙剛想說什麼,看到他衝血的眼睛,頓時一驚,千葉把刀遞給他“祝你馬到成功!”
“不是!”舒笙看着他提着刀一言不發,臉色陰沉如鬼的走進去,不由急道“千葉,你怎麼把刀給他了,這不是要人命嗎!”
“殺人就要有被殺的覺悟!”千葉冷豔的睥睨了他一眼。
“不是,我是說,他別反而被砍死,那多冤啊!”看傻的舒笙呆呆的說。
“哦,也是,他那麼不禁打,肯定幹不過那個兇手!”千葉立即拉着他追過去。
黎娘癱在地上,喃喃的說着“我女兒怎麼了,怎麼了……!”
兩人剛走進,就看到一個小女孩喜笑顏開的奔着出來,後面還有兩個差不多大小的孩子。
“爹爹,你怎麼了!”金蕊兒看着金澤殺氣騰騰的樣子嚇了一跳,腳步也遲疑了下來。
“蕊蕊!”金澤扔掉刀一把抱起女兒,後怕不已,“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
“爹爹,你也來看小的嗎!”金蕊兒天真的問道“那隻小好小啊!只能哼哼的叫……。”
“我也要一隻小!”小男孩奔奔跳跳的喊道。
“你就是小了,還要小啊!”另一個男孩衝他做鬼臉。
這時,從圈出來一個男人,身材高大,眼神兇悍,臉上帶着股煞氣,舒笙覺得他看過來的眼神令人發毛。
“女俠,不行,咱撤吧!”舒笙腿有點抖,他拉拉千葉的衣角,低聲說道。
金澤把三個孩子強硬的帶走,那男人見了,愣了一下,低頭認真的用圍裙把手擦乾。
“有件事想問一下!”盯着他良久,千葉走到菜刀掉落的地方,然後一跺腳,刀被震的飛起,她一把接過,別在身後。
舒笙立馬飛奔過去,緊緊貼着她。
“就這麼問,他會回答嗎!”
“會!”千葉點頭“你看他的眼神動作,很冷靜,說明他知道有這麼一天,或者說他等着這一天。”
“女娃,膽子蠻大的!”男馬金刀的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拎起放在牆根處的一罈酒咕嘟咕嘟灌了兩口。
“咳咳,檀香縣內,出現五具白骨,是不是你所爲!”怕的發抖的舒笙站在千葉面前,哆嗦着問他“今天,賣給別人,人肉是不是也是你所爲!”
“沒錯,就是我乾的!”男人哈哈大笑,仰頭飲了一口酒,大喊“痛快!”
他的神情沒有半分愧疚心虛,坐在那裡也不想着法的逃跑,反而是慢慢的喝酒!
“你們有仇!”千葉說的肯定。
“沒錯,是有仇,有深仇大恨!”男人咬牙切齒,滿臉憎恨的砸在的石頭上。
“我早就說過,終有一天,我要把他們剝皮拆骨……。”男人陰森的磨牙,那恐怖的眼神能小兒止哭。
“我已經報官了!”金澤突然衝進來,心有餘悸的看着他“刀叔,你何必呢!”
“我何必呢!”刀叔咬着牙恨道“老天爺不收他們,我收他們!”
“你有女兒,一定記得保護好她!”他看着金澤慢慢說道,眼裡的痛深入骨髓。
金澤看着他突然打了個寒戰“琪姐她……。”
刀叔本名刀封,跟金澤兩家是鄰居,當年刀叔家裡有一女,刀琪,不過豆蔻年華就出落的一副美人胚子,只是沒過多久暴斃而亡,這讓當年對她有點旖旎心思的金澤大哭一場。
想到什麼,忽然心跳的厲害,金澤不斷脣瓣,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腦子亂成一團漿糊,當年刀琪死的時候,他還太小,不記得什麼,只記得所有人看刀家的眼神都古古怪怪的!
“等我喝完這壇酒就跟你們去衙門!”憋的太久,他幾乎要發瘋了。
千葉拉着舒笙找了塊石頭坐下,她一抖包袱,對着金澤跟刀封兩人說道“豆沙包,饅頭要不。”
“豆沙包我喜歡吃,給他們饅頭好了!”舒笙有點捨不得,他翻了翻還有十個豆沙包頓時有些哀怨,喂,女俠,你多吃幾個饅頭成不!
千葉淡淡的瞥了他眼,拿起一個豆沙包,塞他嘴裡,“好了,我知道你飽了,剩下的都歸我!”
“咳咳,你們兩個能不能嚴肅點!”金澤忍不住吼道,瞧這小氣吧啦的勁,真不愧是一家人。
“請別人吃東西能不能大方點!”扣扣索索的,真不害臊。他上前一口氣拿了四五個走,看着對面的刀封,猶豫了下,扔了兩個過去“空着肚子喝酒不好!”
“謝謝!”刀封看着他突然苦笑“當年看你整天纏着琪姐,我就老是想揍你。”
“這麼多年,我每天晚上睡覺從來不敢閉着眼,一閉眼,就是琪姐衣衫不整的趴在地上哭泣,她對我說,爹啊,我恨,我恨,我要他們不得好死!”刀封含着淚,說到痛苦之處,扣在酒罈上的手指硬生生的摳了幾個洞出來。
“我答應她,一定會讓他們不得好死!”刀封仰頭灌了口酒,急流的酒水嗆得他滿臉淚水。
“我看着她在我面前喝砒霜而死,她一邊在地上打着滾,一邊哭道,她說,爹,我好痛,我好痛啊!”
“她說,爹,我做鬼都不放過他們!”
“她說,爹,我一定要扒了他們的皮,要他們血債血償!”
陰森森的話從牙縫裡來,猶如那惡鬼從地獄裡爬出來時的宣誓。
十四年前,刀琪傍晚出去,未歸,最後刀封在北城的破屋子裡找到滿身污跡的女兒,看到衣衫襤褸、滿身傷痕、眼神空洞的刀琪,刀封恨不得拿一把刀把那些人活颳了!
“活颳了,一刀一刀活颳了!”手發抖,他突然淚流滿面,低頭捂臉,水跡從指縫間掉落,喃喃自語“琪姐,爹對不起你,對不起你!”
“琪姐,她,她是自殺的嗎?”金澤艱難的問道,他不敢想像要是他的蕊蕊遇到這種事,他會怎樣,大概也會發瘋,拿一把刀剁了他們,可剁成肉醬又有什麼用,琪姐已經不在了,她的痛苦也不會因此減少半分。
金澤心裡涌起巨大的恐慌,甚至看這所有人都帶着面孔,別有心機。
“不是,是我殺的!”刀封哈哈大笑,笑着笑着淚流滿面,“她說,爹,我活不下去了,爹,我活不下去了!”
爹,你讓我死了吧!這句話成了他的噩夢,猶如跗骨之蟲,啃咬着他的骨頭,日夜煎熬。
“我啊!”四十多歲的漢子坐在那裡,抱着酒罈哭的如同雉童。
舒笙咬着脣,嗓子眼被堵住,偏過頭,他使勁眨眨眼,把水霧眨去。
千葉一直沉默,等他逐漸平靜下來才問了一句“都報完仇了嗎?”
“沒有的話,我們可以裝作今天沒看見你!”等你報完仇了再來。
“啊哈哈哈……!”刀封拍着大笑,眼淚亂飛,突然,他頓住,宛若實質的目光重重的壓迫過去“你怎麼不懷疑,我在騙你們!”
舒笙輕嘆了口氣“沒有一個父親會拿自己女兒的名譽開玩笑!”這句話沉重而又悲傷。
“我們又怎能再傷一個父親的心!”
“是啊,你們都知道,那些人爲什麼不懂,爲什麼!”他咬牙,下顎繃緊,青筋畢露。
“那兩個傢伙喝醉了到處宣揚,他們把這個當成一個炫耀,他們甚至還跑到我門上來假惺惺的說着什麼,乾脆就給他們之中一個做小好了!”
“沒有報官嗎?”舒笙艱難的問道,甚至剛問完,他就後悔的咬舌頭。
“你知道這種案子要怎麼審嗎?”
“讓我的女兒再一次被他們羞辱?讓所有人都知道,再跑到門前來諷刺謾罵!”
“明明是那兩個人渣的錯,爲什麼要罵我的女兒不檢點!”
“長得漂亮,穿的好,被人欺辱,就活該!”一聲一聲質問重重的砸下來,砸的人頭昏眼花。
“那四個呢?”舒笙呼出一口氣,像是要把心上壓的負面情緒吐掉,兩個是因爲侮辱了他的女兒,那還有四個呢,迄今爲止,一共應該是六具白骨!
“他們啊!”刀封輕描淡寫的說道“大半夜來爬我家的牆,罵我女兒是破鞋,殘花敗柳!”
“既然都被人玩爛了,給他們玩玩又不能少塊肉!”
“我媳婦聽了,拿着刀要去跟他們拼命,被好一陣奚落嘲諷。”
“等我把他們趕走,回房,她屍體已經。”
“琪姐當時就跳了井,被我救回來後,她哭着求我,叫我去給她買砒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