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華殺了慕容霸天之後,瞥眼看着如同潮水般退去的魔物,轉身對天帝行了禮。
衆仙見危機散去,全都鬆了一口氣。一瞬間,天邊原本滾動的烏雲,全都變成了亮眼的白色祥雲。
“帝君辛苦了。”公雅箬嘴角掛着甜甜地笑意,站在天帝的身邊,一雙眸子帶了崇拜看着重華。
重華沒有理會他,跟天帝知會一聲想要休息,便轉身向幻琉宮的方向飛去。
公雅箬對他冷淡的態度,絲毫沒有在意,轉頭對着天帝說道,“天帝爺爺,魔族此次突然進攻,六界生靈塗炭。雅兒願意幫天帝爺爺分憂。”
此時此刻一句窩心的話,聽的天帝心裡異常舒暢。周圍的仙人們,聽到公雅箬身爲公主,率先表態,皆是對她頗有好感。
公雅箬聽到周圍傳來的讚歎聲,心中別提多麼開心,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自從帝君重生之後,她的叔叔就不辭而變。天帝原本還派人去尋,結果會風殿下直接傳遞了一句勿念,氣的天帝連續幾天臉色都不好。
如今她貼心的陪伴在天帝的身邊,之前所做的事情,都被此刻的親情彌補了回來。
重華在回幻琉宮的半路,折了身子,轉而向禪塵殿飛去。
妄卿雖然告訴他,七葉莫名失蹤,可是他從進入了蓮無念的幻境,心裡就抱了一絲幻想。說不定是七葉讓妄卿這麼說的,說不定她只是想躲着他……
隆冬中的禪塵殿,早沒了往年的熱鬧場景。桫夜不辭而別,七葉又寂滅,這一年對桫欏夫婦來說,確是灰暗的一年。
桫欏夫人坐在窗邊,手指撫摸着嫁衣上的花紋,一雙眸子裡染着死氣。當年桫夜突遭意外,她的心就已經死過一次,如今七葉的離開,讓她已經不堪重負。
瀰漫的悲傷,給禪塵殿染上一層落寞。桫落坐在輪椅上,身體虛弱地倚靠在椅背上,一雙眸子淡漠地瞅着西面的天空,漸漸消退的雲朵。
如今外面的一切,對他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
“公子,還是早些回去吧……”推着輪椅的隨從,見風又起,忙開口勸道。
桫落聞言,蒼白無力地嘴脣抿起,慢慢點了點頭。時至今日,他都無法原諒自己。他沒有幫助七葉扭轉命運,最後還見她送上了死路。
七葉,你可知道,桫落哥哥這一生都不可能原諒自己……桫落閉上眼睛,眼眶裡涌動上了晶瑩的淚光。
久病纏身,讓他的眼淚,也可是多了起來。
見桫落難過,侍從不敢再多開口說話。這段時間整個禪塵殿都古怪的很,原本大家都開開心心的,可是突然就像變了天一樣,所有的氣氛變得壓抑下來。
他們這些侍從們不敢多問,卻也知道,必定是發生了讓人無法釋懷的事情。
推着桫落往屋中走的時候,侍從敏銳地看到天空中飛落而下的人兒,當即驚愕道:“公子,是帝君,是帝君來了!”
帝君?聽到這個稱呼,桫落有些許地怔愣,就好像這個名字,早已離他遠去。
桫落緩慢擡起頭來,未等看向天空,重華已經徐徐落在了他的眼前。
桫落呆呆的看着完好無損的重華,這一刻他的心肺彷彿被浸入無邊的大海之中,要將他窒息。
“公、公子……”見輪椅上的人,半天沒有反應,侍從已經嚇得聲音都開始結巴起來。
可是重華卻沒有在意桫落的禮數,對着侍從淺聲道:“我有事情找你們公子詳談。”
侍從一聽這話,嚥了口乾沫,看了一眼桫落,見他沒有任何表示,這才退了下去。
對於面前的桫落,重華也是倍感意外。氣氛沉默間,桫落忽地冷笑一聲,率先開口道:“禪塵殿這種小地方,既然勞煩帝君前來,真是蓬蓽生輝。”
重華知道對方心裡都是怨氣,可是他又何嘗不是。但是現在一切都多說無益,他認定了她,只想找到她。
“七葉她在禪塵殿嗎?”
聽到對方用極盡卑微地聲音問起,桫落心中頓覺悲涼,他看着對方一雙探究似的目光,便猜到重華至始至終都不知道七葉的事情。
他嚥了口乾沫,用低沉地聲音開口質問道:“帝君還記得當年在小仙在幻琉宮的事情嗎?”他的眼眸裡,劃過一絲哀傷之色,沒有等重華開口,繼續道:“我曾經跟帝君說過,七葉在你身邊,會受盡苦楚。我求過帝君,想讓你放手。可是你呢?你選擇依舊將她留在你的身邊!我因爲相信你,我纔沒有多加干預!可是你都做了什麼!”
一口口一聲聲擲地有聲地話語,聽的重華眉頭緊蹙,“我一直都在保護她……”
“保護她?呵呵……保護她將她送入天牢,保護她讓她三番四次受盡苦楚?!你可知道,七葉當初回到禪塵殿,日日以淚洗面!我這個做哥哥的,心有多疼!她是我看着長大的啊,她可以說就是我的親妹妹,比我的性命都還要重!”
桫落激動地說着,握緊扶手的雙手,開始發顫。開始他說這些又有什麼用,眼前的人永遠都不會懂!
面前的人是高高在上的帝君,無情無慾,哪裡知道他的付出他的努力。那麼可愛的人兒,他珍惜的捧在手心,卻被面前的男人棄之敝履。最後所謂的承諾,也隨着七葉的逝去,再也沒有了意義。
“我都知道……”重華看着他痛徹心扉的表情,“我會保護她,永遠都會!如果她不在禪塵殿,那我就是拼了命,也會幫你尋到她。”
桫落聽到這句話,只想放聲狂笑。找她?她已經灰飛煙滅,又如何去找!這個世間,已經再無七葉了!
如今面前的人不知道真相,他的心竟然生出一絲報復的快感,他不想說出真相,他要等,等面前的人自己去發現,那時候……纔是最痛徹心扉的時候!
“她不在禪塵殿……”桫落盯着面前的人,最後淡漠地開口說道。
隨着話音落下,重華心中的那一點希望,徹底被粉碎。
“那你知不知道,她最後消失的地方?”聽到這句話,桫落意外地瞥了對方一樣,不過他沒有將內心表露在外,反而轉移話題道:“妄卿上神應該都告訴帝君了吧。”
“是跟我提及了,只是我沒有問這個問題。原本想要回去的,就順路過來看看。”
聽到這句話,桫落眼底劃過一抹暗光,依照他的推斷,妄卿上神肯定不會說七葉已經寂滅的事情!要讓帝君死心,卻又找不到七葉的辦法,那就只有一個,就是七葉失蹤了。
桫夜回到禪塵殿的時候,遠遠就看到院子中的重華和桫落兩人,他念了個訣,張口啓出一道黑色的污濁之氣,氣息落地凝聚成黑色小蟒,順着枯草游到了兩個人的身邊,也將他們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
桫落本想隨意說個假消息,可是看着重華認真地眼眸,抿了抿脣,嘆氣道:“既然帝君想知道,那還是回去問上神吧。”
“爲什麼你不能告訴我?”重華伸手,箍住桫落身下的輪椅,擋住了他的去路。
桫落微怔,沒想到那個平日裡冷漠的人,此刻會將所有的表情寫在臉上。
“告訴我,她究竟去哪兒了!我要找到她,一定!”
“帝君,就不要難爲小仙了。七葉失蹤,我心中抑鬱,不想再與外界的人有任何瓜葛。”桫落低下腦袋,避過他的眼眸。
“我會拼盡全力找到她,有我在,我就一定會找到她!既然是這樣,你又爲何不告訴我她的下落!”重華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心中陡然生疑,另一隻手一下抓住桫落的肩膀上,不自覺地用了力道,嘶吼道:“說!是不是你們將她藏起來了!她不想見我對不對?!”
“她竟然會不想見我,她怎麼會怎麼會!”
聽到耳畔傳來碎碎念,桫落擡頭,就看到重華眼白已經被血紅替代,眸子說不出的可怕。
他心裡咯噔一下,忙勸慰道:“帝君莫要着急,七葉真的不是不想見你。”
可是重華卻恍若未聞般,一隻手死死按着他的肩膀,“那你告訴我,她究竟在哪兒!”
桫落見他漸有癲狂之色,擡手覆在重華的手背上。如果可以,他不想理會現在的重華,因爲對他來說,他恨不得面前的重華立刻死去!只要他的七葉能夠平安回來。
但是心裡又再清楚明白不過,七葉終究是回不來了。
“還真是好笑啊,帝君既然口口聲聲的問我哥哥要人,你要找,也該來問我吧?”桫夜笑呵呵地飛身而下,一雙桃花眼彎起,可是那抹笑意卻未達眼底。
重華見到桫夜,臉色明顯繃緊,“果然你們在聯手騙我,七葉她究竟在哪裡!”
桫落沒想到桫夜會這個時候回來,看到對方眼底的恨意,他忙皺眉阻止道:“桫夜,不許胡說!”
桫夜邁着緩步,走到他們兩人之中,眸子裡帶了戲謔地笑意,“真是看不出來,帝君竟然會對七葉如此上心。哥哥,你該感到開心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