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當然也是知道真相的,就是不知道柳夫人這時候提此事,是個什麼意思,千萬不要湊熱鬧,也說要來提親。
哪怕對方是貌比潘安的,她也沒有興趣。
阿澈的話不錯,她的心本來就不大,住他一個已經很擠很滿,根本容不下別人了。
白棠一想到這個名字,心口都是甜絲絲的,阿澈,阿澈,原來你才離開,我就已經開始想你了。
馬車已經駛離荀陵郡數百里的蘇子澈,平白無故的打了個噴嚏,嚇了身旁的阿陸一跳。
“主人,要不要緊,那個盧娘子配的藥,要不要吃一丸?”
“她說用盡手上的藥材,才做了七顆,我打個噴嚏,你就讓我吃一顆。”
“御醫原先也說,主人的身體不能有一點差池,上一次被刺中的那一劍,我難辭其咎。”
蘇子澈懶洋洋的翻了個白眼,阿陸越來越囉嗦了。
打個噴嚏那麼小的事情,不過是鼻尖有些發癢,沒準就是棠棠在牽記他而已,用得着這麼大驚小怪的。
“你也知道自己難辭其咎。”
既然阿陸那麼想要接受懲罰,這麼誠懇的眼神,他也不好拒絕對不對?
“啊?”阿陸徹底呆了,他不過就是順口說的,主人,真的是順口,不是故意的。
“你當時也中了一劍,再說身體上的懲處就不太近人情,就革你一年的俸祿,好好反省反省。”
阿陸真想重重抽自己兩巴掌,好端端的,爲什麼要提上次中埋伏的事情。
一年的俸祿,這樣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沒有了。
他的銀子,他的老婆本,崩壞了一大塊,又要往後推,往後推。
阿陸幾乎能夠看到,他的俸祿以後被主人以各種各樣的名義,革去,革去,再革去。
他的口袋空空一片,越來越窮,越來越寒酸,到後來手頭拮据,需要問幾個兄長借錢纔不至於餓肚子。
蘇子澈好笑的看着阿陸的後背脊漸漸拱成蝦米狀。
一隻看起來還算順眼的蝦米,就是面容愁苦,好像被虐待的小媳婦,就差掏出帕子擦眼淚的。
“演苦情戲有意思嗎?”蘇子澈伸直長腿,踢了他一腳。
阿陸很想咬着衣袖,眼淚汪汪的求情,但是節操尚在,不能做出太違心的事情。
“主人,我,我……”
“有話直說。”
“我最近手頭其實不太方便。”爲了自家的荷包,阿陸硬着頭皮說了。
對,就是說了,主人想要笑就笑,爲了五斗米,君子還折腰。
反正他本來也不是君子,折斷了腰,也沒什麼關係。
“不過你護主有功,我另外也要嘉獎,這件事情,阿大已經同我說過,先前的事情太多,我就沒提起,既然你今天說了……”
蘇子澈的話,說一半,停住了。
阿陸的頭皮一陣麻一陣麻的,爲什麼會緊張成這樣!
“以後,你拿雙份俸祿就是,你身中那一劍,只差了半寸就傷及要害,以後武功修爲想要再進一步就很難,權當是補償了。”
聽前半句的時候,阿陸簡直是那個心花怒放,如果沒有後半句的話,他會更高興的。
爲什麼那麼悲傷的話,主人連一點準備都不給他,就直截了當的說了,真不怕他想不開嗎?
作爲一個皇叔的貼身侍衛,已經武功都會不進則退了,就不怕他會很受傷。
蘇子澈又踢了他一腳:“你的武功已經不錯了,小白糖都說你的輕功是其他幾個裡面最好的。”
阿陸今天忽然嘗試到,什麼叫做給一棒子,塞一顆甜棗。
主人到底是和誰學的,說話一上一下,一上一下。
讓他的一顆心,七上八下,沒個着落,你說難受不難受。
他明明還想爲自己的傷,再難過一會兒的,可是聽着小白糖誇他,阿陸的嘴角都忍不住往外咧。
趕緊伸手摸摸,千萬別咧到耳根底下,不好看。
“阿陸,把心收一收,要做正經事了。”
阿陸才反應過來,他們已經行了兩天兩夜,離開荀陵郡很遠了。
“是,主人,應該快要到目的地了。”
“對方說過,肯定會來嗎?”
“會來,消息已經讓老八確認過,那邊早在十天前就動身了。”
“原來,我的心思,早早的寫在臉上,連隔着千山萬水的敵人都能看得見了。”
“主人,就算他們肯入大順國的邊界,也不能掉以輕心。”
蘇子澈輕輕嗯了一聲,忽而一笑又問道:“阿陸,你說小白糖在那些所謂的名門望族的夫人面前,會不會暴脾氣?”
阿陸居然特別認真的想了想道:“小白糖早就被主人寵壞了,在主人面前都是想說什麼說什麼,荀陵郡的名門望族算老幾?”
蘇子澈笑着連連點頭:“話糙理不糙,荀陵郡的名門望族,還真不如她的一根手指頭了。”
阿陸怪叫一聲:“主人,這話,這話當着我的面說說也就罷了,千萬不能讓小白糖知道。”
“爲什麼?”蘇子澈明知故問道。
“主人,小白糖的脾氣本來就差,再仗着主人寵溺她,一根尾巴都能翹上天了,以後除了主人,誰還能製得住她?”
“我中意的人,爲什麼要讓別人制住?”
“這個,這個……”阿陸對手指,對手指。
“我喜歡她這個樣子。”
繼續對手指,怎麼詞窮了,應答不上來了。
主人一口一個喜歡,他難道還說不許喜歡,那才真是作死了!
“我會給她一個承諾的,這次回去以後。”
阿陸真跳起來了:“主人,你再寵下去,回頭她連你的話都不聽了,連你都制不住她了!”
“那麼,換我聽她的話就好了。”
有時候,換換位,也是種閨房樂趣。
阿陸,你連一個正經姑子的手都沒碰過,所以,你不懂。
蘇子澈雖然沒有說話,眼神裡面透出來的信息,卻讓阿陸後背的汗毛都齊刷刷的豎起來了。
爲什麼主人眼中寫着一種,阿陸,你真可憐的意思。
我哪裡可憐了,主人!
蘇子澈嘴角含笑,沒有再多看他一眼,
阿陸面孔朝着車壁角,再也不肯轉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