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早合上了,屋內燈光調的剛剛好,不刺眼也不暗的那種。
池琛翻閱文件,似乎剛纔說話的人不是他。
我早已經習慣他說完一句話就恢復淡漠的表情。
感覺怎麼樣?
我眼珠子轉了轉。不懷好意的笑,“你指哪方面?”
話音兒沒落,池琛手裡文件夾毫不客氣的拍在我腦門上。
“啪”的一聲。伴隨着冷聲斥責:“傷口。”池琛說話間,橫我一眼,那不耐煩又嫌棄的一眼,卻因飛揚的媚眸如斯風情萬種。
“嘶……”我聞着那酒味,猝不及防被打個正着,捂腦袋看他,他又一本正經的翻了一頁,彷彿什麼事都沒有,也是最後一頁。
算了,喝多了,我不跟他計較。
我揉揉腦袋,道句“小傷死不了”後,池琛擡手拿下了嘴裡的煙。攆滅了。
媚眸微眯,吐出口煙,我?子再度嗅了嗅。
果然是酒味。
他看過來時,我擰眉癟嘴道:“疼!”
“哦。”
他又抽出來第二根,煙香中,夾雜着酒味,混着橘子香,並不難聞,酒也是好酒,好酒味道香醇。
“你喝酒了?”
我看他臉色有些紅,捉摸着他應該是喝醉了。
池琛每次喝醉前都特別“清醒”,裝的清醒。
池琛“嗯”了一聲,不予置否。然後他擰眉,似乎感覺到自己要醉了。不客氣的直接掀被子,把我朝旁邊抱抱,自己也躺上來……
“睡覺。”
說完。擡手,直接扯下襯衫一顆扣丟過去“啪”的一聲。把燈關了。
我咽咽口水。
周圍,全是他的味道。橘香和陽光的味道很相似。黑暗中的陽光味道包裹着我,又似乎在世界上最豪華的酒窖裡。
我一動不動的任由着他摟着,然後闔眸……嘴角輕揚。
彷彿又回到當初,池琛在江家當二公子時,醫院裡,也是這麼的妖嬈雅痞。
那時候也是我腿出了事兒。
不過是扭了腳,骨頭錯位。
住了一週的院。
猶記得那時他每夜都潛入我房中……
卻原來是繞了一圈,又回到當初,又勝過當初。
我把腦袋在他懷裡蹭蹭,卻是聽他嘟囔着:“不可能……”
“不可能?”我下意識的重複,擰眉看他,雖然黑暗中我什麼都看不見,“什麼不可能?”
我小聲問他,卻被他摟緊了些,脣抵在我額頭上。
“小狗腿,阿卿可能沒死。”
他說的聲音帶着醉意,顯然是醉話。
我身子都僵住。
“池琛。”
我喊他名字,他“恩”了一聲,我道句“你是醉了麼?”然後我聽他答得順溜又斬釘截鐵的——
“沒有。”
我見過他喝醉的樣子好幾次了,他答得越順溜就越是醉了。大概……是在我面前,他放鬆。
幸而他說話前,喊了我的名字。
雖然……
只是小狗腿。
“池琛,你是不是見到……”
“阿卿了。”
我頓了一頓,有多艱難才喊出了阿卿的名字,而非伊藤風卿。那側,隨着池琛一聲“嗯”,我覺得心跳驟停似得,喘不過氣來,而下一秒,池琛笑了。
他竟然笑了。
大概笑的傾國傾城,我卻什麼都看不見,看不見。
只是那笑聲把我心裡的城樓快笑的嘩嘩全塌了。
他笑摟着我說。
“小狗腿,你別怕。我不可能和她在一起……”
低落的心又浮起,池琛說話間,?息就鋪灑在我面上,繼而池琛想起什麼似得,輕輕吻了吻我的額。
“我得幫她,你會不會生氣?”
我不知道池琛是不是裝出來的。但我實在是……說不出拒絕。我早就淪陷在他和阿卿相輔相成,一起救人的事兒上……
我也早說過,如果阿卿回來,池琛願意走……
我不會留,也攔不住。
從頭到尾,主導權都在他手裡。一直都是。
“你要幫她什麼?”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長痛不如短痛,趁着池琛醉了,我直接問出來豈不是更好!
“幫她……回到扶桑。”池琛說完,我心裡鬆了口氣,卻又很不爽,我不是聖人,我也會吃醋,“你在哪見得她?”
我以爲我說完池琛會和我說答案,誰知道池琛不理我了,呼吸均勻,又摟緊了三分。
顯然是睡了。
這王八蛋啊!要不要丟下疑團疑問的我就睡了?
我在黑暗中睜着眼……
這夜,怕是徹底失眠。巨討縱弟。
我感覺我的太陽,被烏雲遮住了。
伊藤風卿不是死了嗎?這會是靜奈的計謀嗎?我腦袋裡,抽了一樣的,想到了池琛說想起了黃澤修的話——
“說的就好像是他會選擇你一樣……”
那麼池琛現在,是選擇了我嗎?他剛纔說的話,句句都是安撫我的。
於情於理,伊藤風卿都是爲池琛而死。雖然她害的池琛變作困死鬼,但池琛現在是想着我的……可……想不通啊!
如果伊藤風卿不死,池琛怎麼變成困死鬼?
我胡思亂想着一夜無眠,導致池琛早上醒來,十分嫌棄又懷疑的看着自己,又看我。那模樣,生怕我對他做什麼。
唉,這年紀大了,一熬夜,就成了熊貓眼。
池琛沒說話,只是掀了被子起來,我也沒說話就是定定的看他。他走到屋子中央時,西裝突然抖了抖,似乎有寒氣從他體內迸發,竟將衣服上褶子全部捋平。
我努力麻痹自己忘記昨天的晚上的事兒,可昨晚的事兒就是印刻在我腦海裡。
池琛要走了。
“池琛。”
在池琛往外走時,我喊住他。
池琛回眸,明明還是面無表情的,怎的就突然生出距離感了呢?
“說。”
見我喊他卻又遲遲不說話,池琛冷眸中劃過抹顯而易見的不耐。
許是我看錯,許是我多疑,卻怎的都說不出口了……
搖頭,輕笑,我看他說道:“沒事,就想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說完,我低下頭——
“我只是覺得我一個人在這裡……”
“這裡很安全。”池琛打斷我,我點頭,頭埋得更深了。
“是啊,很安全。恩,行吧……那你……”“走吧”兩個字還沒說出來,池琛已經推門出去了。從前他也是這樣一句話都不說就走了,可今天……我就是覺得他要去看伊藤風卿。鄭廷可以不死,伊藤靜奈也許留有後手沒殺風卿也說不定……
可是……
風卿如果沒死,池琛是怎麼變作困死鬼?
我想起很久之前,木青鸞帶着道童,在賓館裡,給沉睡的池琛佈陣之事,會不會是……不用死,也能將池琛鎮壓?
否則,伊藤風卿的事兒,又如何解釋?
我去洗了臉,出來時,樑丘八月來了,和我一起吃早點。
“大師兄他們昨天都去商討秦陵的事兒了。”八月回答了我昨天的問題,但現在這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伊藤風卿,她爲什麼會回來。
這個閻羅都說死了的人……
大家都說死了的人……
閻羅騙了我一次兩次,這個也是騙我的嗎?
我實在是不敢信他了……
我嚥下口中的包子,“嗯”了一聲後,八月又道:“大師兄說,讓你凡事都相信池琛,我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是我覺得大師兄不會害你。”
我再度咬包子的牙?頓住。
池琛也的確沒什麼事。
對於酒後吐真言,他不是第一次犯了。
而且這傢伙,還不知道自己酒後說了什麼吶。
可我這心裡,就是莫名堵得慌。
池琛爲什麼喝多?
爲伊藤風卿……
我頭疼,大概是睡眠不足引起的。
看我不說話,八月隔着桌子握住我的手,“放心吧,池琛對你真的很好,你別多想了。”
“我知道,我信他。”
只是我不信自己罷了。
但我沒法說。
先忍着吧,等真相揭開就好了……
我這麼跟自己說完,和八月吃好了出去曬太陽。
中午,池琛他們回來時,我和八月在花園裡盪鞦韆,這裡是城市裡享受不到的天然氧吧,陽光極好,暖的人五臟六腑都跟着發熱了。
一行人朝着這邊兒走,除了趙冷蘇羽。蘇羽去照顧趙冷了,郭林身邊兒還跟着倆狐狸,貓兒的臉臭的不行,黃澤修果真是妖精來的,穿了一身白粉色袍,白髮毛耳朵,就算是人形也可愛的緊。相比較之下,陸九重和池琛就穩重的多。第一次看陸九重穿西裝,和池琛竟是不分伯仲。大概是蠱毒已發作,千面在鬥靜奈,一切盡在掌握。
我看得出,氣氛很好。
“這次她應該不敢出來了,只可惜又讓她給跑了。”陸九重在和池琛說話,“那伊藤風卿也是厲害,居然可以……”
“閉嘴,蠢蛋。”池琛橫了他一眼,陸九重看向我這邊……呆住,猛然住了口。
然後,人都過來了。
樑丘八月擔心我,抓着我的手,我早有所料,並不意外。
池琛目光略過我的腿。
其實我腿好多了。
這楚家,吃的喝的用的哪一樣不是極品,兒我目光和陸九重交錯時,皆是迅速別開臉。
命運讓我和陸九重不斷地錯開。從出生到活人蠱,從寒霜九重,到南楚北鄭……
“今天小十乖不乖。”
陸九重從我旁邊兒走過去,我讓開時腳有些跛,被池琛扶住池琛面色冷,眸光冷,手卻是暖的。
“這件事,由不得你反對。”
池琛面色冷峻看我。
氣氛……很僵。
八月和九重說得對,不管怎樣我信池琛是爲我好的。那邊兒,黃澤修見狀不對跑了,狐狸也是,就剩下郭林貓兒,郭林清清嗓子,“小姐,鄭老那邊兒我替小姐回覆過了。”
“恩?什麼回覆?”我感謝他救場子,郭林道:“是昨晚的,問你怎樣,你的手機關機了。”
“恩,知道了。肉肉找到了嗎?”
我問完,郭林搖頭。
“沒有,還在追捕……但只要還在這世上,就沒有找不到的。”
說完郭林似乎想起什麼,尷尬道:“肉肉是小小姐,福澤天佑,不會有事。”
我點點頭,“知道了有什麼消息……立刻告訴我。”
這邊兒,池琛冷眸眯了眯,“說完了?”
耐着性子讓他等了半天了,心虛吧。唉,昨夜那麼軟言軟語的,現在又變了臉,也得虧我昨夜聽見,要是昨夜聽不見……
今兒這……
呵呵呵,我還不尥蹶子離開……
“那就走。飯菜送房裡。”池琛直接抄手把我抱起來,我任由着他抱着,然後在九重八月的但有目光下,和池琛一路到房間門口了。
池琛道句“守好門”後,把我抱進屋子裡。
牀上,池琛看我——
“信我麼。”
“你指什麼。”看來,池琛是把昨晚的事兒都忘記了,這倒是有意思,以後,想知道什麼,就私下和池琛喝點酒,就誆騙過來了,我故作不知,池琛看我冷聲道:“伊藤風卿沒死。她當年是詐死,並設計把我重新困起來,造成假象。”
故意沉默良久,我纔看着池琛,“然後呢?”
“她和我說要殺靜奈。”
“哦。”我端着杯子抿了一口水,“然後你想說,她也是盟友嗎。”
“她負責秦陵。”池琛看着我,這下我不說話了。
“……”
秦陵。
那是不是代表了我也要見到那個詐死的女人?
見我不說話,池琛突然惡聲道:“不許多想。”
那聲音霸道……
真是連人胡思亂想都不讓了!
我還沒說話,下巴又被他擒住,被迫和他目光相對——
其實我很樂意和他這麼對視。
魃啊,多帥,多養眼……
似乎看出我不生氣,池琛眼底劃過抹疑惑,還是鬆開手了。
“你的智商不夠,就別學推理。我已經告訴你,別再缺心眼了。”
那嫌棄的,我側目看他的嫌棄臉。
每次心虛就嫌棄。
好好說話會死嗎?心裡閃過一無數想要揭穿他的念頭最終還是放棄了。!
他要是哪天真的好好和我像是醉酒後那般的溫柔笑語。
那我大概得掂量掂量,是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池琛說完,從褲兜裡拿了藥膏,對我道句:“躺好,上藥。”
然後,直接把我推倒在牀上了。
“喂!我是病人!”這麼粗暴……也不怕弄疼了我?其實,寵乾的藥,雖然有些副作用,可好的倒是很快。
那廂兒,池琛一句擰開了蓋子。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看他眸光中的妖冶就差開出一溜兒的花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