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他有些猶豫了，臉上還有些糾結。
其實我知道他最後一定會把真實的答案告訴我的。
因爲對於這個人，我還是有些瞭解的，他雖然不是怎麼喜歡我，這些年對我也不是怎麼好。可是有一點我還是非常瞭解他的，這個人的自尊心特別的強。如果不是到了迫不得已的時候，他是一定不會來找我的。
“你媽……”他低着頭，還是一副難以啓齒的樣子。
“怎麼了？”我繼續問，不急不慢。
他額頭的汗珠密密麻麻的，我問的也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問題而已，畢竟人都已經死了那麼多年了，我作爲女兒還是有權利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的。如今我只是簡單的問一句而已，他竟然可以害怕成這個樣子。
其實答案在我的心裡已經一半一半了。
我本來以爲他是100%會說出來的，可是看他現在這個樣子還真的不太好說。
果然……
他搖了一下頭，依舊是帶着乞求的聲音說道，“如煙，你問的這些問題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現在也不是記得很清楚了，你媽這個人的脾氣不太好，也不是什麼大事，都是一些瑣事而已，我也就是說了他幾句，結果他一直想不開就跳樓了。你還是先別問這個問題了，你借我點錢吧，我現在有急用。”
借錢？
我說他無事不登三寶殿，果然是有目的而來的。
雖然愛情是每個人都喜歡的，可是我面前的這個人，可和別人不一樣。所以即便我之前在徐三少和簡西斕之間兜兜轉轉，他也沒有馬上上門來問我要錢。
看他這個樣子，我可以確定那筆錢對於他來說真的很急。
“你先別這麼着急呀，你問我要的是什麼錢啊？要多少錢？要來幹嘛呀？你總得說清楚吧。”
“你願意借了？其實，其實你阿姨她病了。現在還在醫院裡躺着，你借我一點錢吧。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所以纔會上門求你呀。現在我也就只剩下你這麼一個女兒了，你不會對我不管不顧的，對嗎？”
他一副很溫和，很慈祥，好像和我很親切的樣子……讓我噁心！
這二十多年來，於我而言他只是一個有點熟的陌生人。
雖然我現在確實是他唯一的女兒，可是我依舊是不太待見他啊。
“那，你說你需要多少錢吧！”我淡淡的說道。
他一聽我說這個就很開心。“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不管我們的，也沒多少錢，就是200多萬而已。”
我去！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闊了，200多萬，居然還說沒多少錢……
我對於那個後媽是什麼病，一點也不感興趣。我只知道她是一個超級壞的壞女人。
我摸了摸口袋，把我隨身攜帶的銀行卡遞給了他。“這張卡就是我目前所有的身家了，你把它拿着，然後去銀行把錢提出來吧。”
他歡天喜地的接過了那張卡。可是很快他臉上的笑容又僵住了。“你這麼容易就答應給我了？”
我還真沒發現，他還是挺精明的嘛。
我確實是沒有這麼容易給他的，畢竟一開始的時候我就提了一堆的要求。他一個問題都沒有回答我，就這樣白白的給他了，那確實是說不過去。
但是……
“你都已經開口問我要了，作爲女人，難道我還能不給你嗎，這錢不多，但是這已經是我全部的身家了。”我笑呵呵地回答他說道。其實我真的沒有騙他，我的確只有那麼多錢了。
“這裡面有多少錢？”他問。
“五萬多！”這些是我自己的存款，有的是我之前的工資，有的是我賣簡西斕送的花存下來的錢。
他一聽說5萬多，馬上就瞪直了眼睛看着我。“我問你要200萬，你就給兩萬給我，這連個零頭都不算吧，你怎麼能夠這樣子對你的父親？”
我忍不住譏諷的笑了一聲看着他。這人的腦子沒有問題吧？
“我都已經告訴你這已經是我全部的錢了，我並沒有騙你。5萬塊錢是你多少個月的工資，你自己明白嗎？”有的給就不錯了，居然還嫌東嫌西的，我要不是念在他給了我這具身體的面子上，說實話，我都不想理他。
“可是，可是你薰姨的醫藥費遠遠不夠啊……”他焦急的叫了起來。
他臉上的擔憂神色不像是作假的，他是真的很擔心他老婆。
不過我居然一點兒也不覺得感動，相反，我感覺到了滿滿的都是諷刺。當初我們姐弟有事情的時候，他可是冷眼相待啊！
這差距是不是也太大了一點兒。
我不是菩薩，也沒有菩薩的心腸。
“對不起，我已經盡力了。這些錢你看着辦吧。”我冷冷的說。
他氣得就差舉起手來打我了。
“我真是沒有會生一個你這樣的女兒。如果不是因爲你，你薰姨也根本就不可能會變成這樣。你現在難道不應該好好的照顧我們嗎？你都已經嫁入豪門了，這點兒錢對於你來說算什麼？”他對着我大吼。
我掏了掏耳朵，“你別這麼兇。我確實是嫁入豪門了。可是那又怎樣啊？我沒有錢啊，那些錢也不是我的。你以爲豪門這麼好嫁？我一個沒有背景沒有靠山的人，嫁入豪門又能怎樣？兩百萬，你以爲我說要就可以要？
好了，你不要說了。我不想聽你繼續說下去了。這件事情就到這裡結束吧。五萬塊錢我都已經仁至義盡了。當初我弟弟摔斷腿，我爲了幾百塊到處東奔西走，你那個時候有沒有給我一分錢？”
“可是我畢竟養了你，難道你就一點都不講良心？你就記得我對你的不好，那我對你的好你就不記得了？”
“不是我不記得，而是根本就沒有過。但凡你今天可以說得出來一件，我也算。可是你說不出來。別在這裡和我倚老賣老了，你值得尊重就是長輩，不值得尊重的，那就……”是敗類！這幾個字，我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
五萬塊錢，其實也可以買很多的東西了。比如，一套好的壽衣。比如一口好一點的棺材。還可以買一塊墓地。
“好！閻如煙，你給我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你會後悔的！”他說完就氣沖沖的走了。
我冷冷的看着他的背影。
等他走遠了，我才慢慢的起身回去休息。累了，太累了。
我的身體是真的不好，所以，我已經沒有力氣去管他們了。精力對於我來說，太重要。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碰觸的是徐三少擔憂的眼神。
“怎麼了？”我很是迷茫的從牀上坐了起來。“我不過就是睡一會兒，你怎麼在這裡？還用這種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他別開了臉，並沒有去看我。我還不明所以，他突然把我摟到了懷裡。“你說怎麼辦？你從昨天早上睡到今天早上。這中間，我們叫了你幾次也沒能把你叫醒。我真的很怕，你突然有一天，就這樣昏睡不起了。”
睡了這麼久啊。
確實是有點久。
他們有叫我嗎？可能我睡得太熟了，所以並沒有聽到。
“我可能只是太累了。你們都太大驚小怪了。”我鬆開了他，笑着說，“你看，我這不是醒過來了嗎？你們以後都別小題大做了，我不會有什麼事情的。”
是真的不會有什麼事情，至少，現在還是不會的……
我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沒有做。所以，我不能……
“如煙，你告訴我，怎樣纔可以救你？你告訴我吧，我想救你。真的很想……”他抓着我的肩膀，眼睛很紅。
我低下頭，莞爾一笑，“救不了。誰都救不了。我又活了二十多年，這二十多年，我賺了。”
至少，我還是被愛了一回。
沒關係，大不了就是再死一次。
“你賺了？你賺什麼了？你付出了那麼多，受了那麼多的委屈，就爲了等他回頭看你一眼，你纔剛剛得到，可是又一次失去。這樣對於你來說，不公平！”徐三少怒道。
我有些驚訝的看着他，“聽你這話的意思，看來你都知道了。是閻喬楓那孫子告訴你的？”
他點了點頭，“他都已經告訴我了。你們之間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兩萬年好久，愛一個人還得不到的兩萬年，太久。你明明就是一個好女人，爲什麼他不珍惜？他傷了你兩萬年，你到現在還在爲他着想。就算衝着你被傷的兩萬年，他也應該在你最後的時間裡守着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應該承受的。”
我搖了搖頭，“你不懂。他沒有刻意傷害我，他本身就是帶刺的，誰靠近就傷了誰。是我自己一直在觸碰他身上的刺。是我自己把自己傷成這個樣子的。愛情沒有什麼對錯，也沒有什麼虧欠。我是不是一個好女人，我也不知道，但是愛情，沒有好不好壞不壞，只有愛不愛。”
只要愛，就沒有不合適。
只要合適，就無所謂好女人還是壞女人。
他抿了抿脣，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