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顫抖着身子站在江邊，看着對面的蟲子和地上不省人事的老爺子。
蟲子用一種充滿恨意的眼神看着我，兩隻小手狠狠的捏在一起，“有人說，是你把我姥爺推下去的？”
我全身都已經溼透了，不知道是因爲蟲子的眼神太冷，還是這江邊的風太大，吹得我全身都在抖。
我吞了口口水，顫抖着嘴脣回答了一句，“是，可我不是故意的……”
當時的情況我真的沒有想到會變成這樣。是那個女鬼推的我，我沒有想過會變成這樣。
可是這樣的解釋，在這個情況下說出來，顯得太唐突和蒼白無力了。
蟲子還想問什麼，救護車來了，她擦了一把臉上的淚，冷冷的對我說，“柳丹芸，如果我姥爺出事了，我不會原諒你，永遠也不會。”
她轉過身子跟着上了救護車，不一會兒，警察也來了。
他們想帶走我，結果我身後的韜鬼王把現場的人都定住了。
我現在滿腦子都亂的不可思議。
如果蟲子的姥爺真的出事了，我自己都需要給自己一個合格的理由讓我能夠釋懷今天的事情。
“恨嗎？恨就對了，這個世界上的人是最愚蠢的，你明明是想救人，最後，卻變成了殺人兇手，多戲劇性。”韜鬼王一身紅衣，慢慢的繞到了我的面前，伸出修長的手指捏住了我的下巴，那雙淡藍色的眼眸如狼一樣狂.野，“做個壞人吧，爲自己而活，才懂得享受生活。”
“你別在這裡蠱惑我。”我拍掉了他的手，莫名的很惱火，“這都是因爲你而起的，把我的南延和西斕還給我。”
如果不是因爲他，我也就不會跑出來找顧南延他們，即便今天蟲子的姥爺真的出事了，我心裡會難過，但至少，兇手不是我。
“顧南延？”他的眼睛冷了下去，眼裡的殺氣很重，“你還沒有明白自己現在是什麼身份？”
我現在什麼身份？
我現在是凡人柳丹芸，顧南延的妻子柳丹芸！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靠近我有什麼目的？你要殺要剮隨便，別在這兒故弄玄虛，我不吃你這套。”
我說完不解氣，又伸出了自己的手，“你在我手心上做了什麼？”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我的手，比起我的憤怒，他顯得很鎮定，“你認爲呢？”
“不知道！”知道我還會問他嗎？
“現在不知道也挺好。很快你就知道了。”他冷哼了一聲，一揮手，紅色的衣袖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剛剛的罪魁禍首，那個女鬼瑟瑟發抖的跪在了地上。
“給你一個機會，把她殺了。”韜鬼王說完，手裡多了一把刀，示意我過去接過。
他想把我變成他那個樣子的人？
我纔不上當！
“你到底想做什麼？能不要弄得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嗎？”我的語氣很惡劣，所有人的懼怕的韜鬼王，我居然無動於衷。
當然，這是因爲我還沒有親眼見過他的兇殘手段。更大的原因是因爲我太擔心顧南延了，不論是誰傷了顧南延，我都無所畏懼。
“你不殺？”他幽幽的說出這一句，然後伸手摸着那個女鬼的頭，嘴裡輕輕揚起，露出一個陰狠的笑意，下一刻，那個女鬼的頭被他硬生生的拍進了女鬼的身子裡，在那一刻，那個女鬼魂飛魄散了。
這一切都做的很麻利，做完以後，他的身後現身兩個穿着綠色古裝裙子的丫頭，拿着帕子替他擦手。
我後退了幾步，心中終於有幾分害怕。
他這是一種警告！警告我最好不要挑釁他的底線。
他很滿意我的反應，“午夜，我會讓人來接你。這是你在人間的最後一天。”
他的聲音，隨着他的人影逐漸的消失不見，空氣中什麼都沒有了，似乎剛剛都只是我的幻覺，韜鬼王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一樣。
“喂……”我衝着空中大叫了一聲，“你回來，你什麼意思？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午夜來接我？
午夜爲什麼要來接我？
他走了以後，被他定住的警察恢復了正常，衝過去抓住了一個正在江邊吹風的女人，“是你把人推下水的是吧？”
“不是我啊……”那個女人驚恐的大叫，“我冤枉啊……”
“冤枉？”那個警察很譏諷的去搜那個女人的身子，從她的口袋裡掏出了兩包白粉。“吸了這東西，出現幻覺了吧？你還敢說自己是冤枉的，我們注意你很久了，還想狡辯。”
那女人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明顯就是心虛了。
真的吸.毒？
可是就算她吸了，人不是她推的，所以不應該替我頂罪吧？我動了動嘴脣想說話，結果我舌頭一個勁打結，什麼都說不出來，我失聲了？
還不等我的大腦反應過來，警察又從她的身上翻出一堆的白粉。
不但吸、毒，還販、毒？
最後，我沒有說話，就這樣看着警察把人帶走了。
我現在能說什麼？說人是我推的？我是被鬼推的？
人家警察肯定會把我當精神病。而且，我全程都發不出一點聲音。
直到我回到了梅苑，纔可以發出一點聲音。
梅苑的保姆梅姨早就已經辭職了，丁叔還是一如既往的修剪和打理着梅苑的梅樹和後院的花。
我心煩意亂的上了樓，看着空蕩蕩的房間，心裡格外的壓抑。
顧南延到底在哪兒呢？
韜鬼王到底要對我做什麼？
我覺得自己這一次，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無助。
以往，不論發生什麼事情，蟲子是一直不離不棄的那一個，可是今天以後，我們還能恢復如初嗎？
我掏出了自己的手機，翻出了蟲子的號碼。
我遲遲沒有按下號碼，最後心煩氣躁的把手機扔了。
我沒有勇氣打過去，如果老爺子真的出了什麼事，我就是解釋，也不一定有用。
當初顧南延的媽媽去世時，他看我的那個眼神和今日的蟲子有什麼區別？
但我也明白，他們都沒錯。任何一個失去親人的人，都有不理智的資格。
心裡記掛着顧南延和簡西斕，渾渾沌沌的睡了過去。
睡夢中，我被人搖醒了。
在看清楚房間裡密密麻麻的紙人以後，我馬上就睡意全無。
這些紙人只有巴掌大小，都一動不動的漂浮在空中，但是它們的嘴角都在上揚，眼裡也帶笑。
看到我醒了，它們發出嚶嚶的笑聲，然後全部退到了牆上。
幾個穿着粉紅色裙子的女鬼從牆壁裡穿了過來，她們面色冷漠的端着一個盤子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聽到他們稱呼我……鬼母！！
而她們手裡的東西，是嫁衣！
我蹭的一下站了起來，血色全無。
我又沒有西施的貌美如花，又沒有花木蘭的巾幗不讓鬚眉。
別說他看上我了，鬼都不信，我更加不信。
而且，他說過，他在等一個人，他是有心上人的。
我和顧南延是經歷了風雨才相愛的，哪怕是簡西斕，也是慢慢相處才愛上我的。
這個韜鬼王，才見了我幾次？
每一次的時間都那麼短，說他對我一見鍾情，全世界都會笑掉大牙。
他一定有目的的。
我可不認爲，他是因爲感激，所以纔要娶我的。
一個曾經亂殺無辜，危害天地的鬼王，豈是我那麼容易就能感動得了的？
“我不嫁，我不是鬼母，我是顧太太，顧夫人！我的丈夫是顧南延，生生世世都是他！”我一把甩掉了她們遞過來的嫁衣，堅決不肯就範。
她們根本不管我，強行壓着我穿上暗紅色的鳳冠霞帔和襟大袖衫。
我被他們給圍在了鏡子面前。屋子裡沒有開燈，窗子打開的，月光發出的光亮可以讓我看清楚房子裡的情況，她們給我化了很中式的古典妝容，暗紅色的大紅脣讓我很反感。
這鏡子裡的人看着一點也不像我。這妝一點兒也不鮮豔，暮氣沉沉的。
夜裡一點鐘的時辰，還不等我細想，他們已經給我戴上鳳冠，架着我從鏡子旁邊動身。
等我起身以後，才發現牀上還躺着一個我。她安靜的閉着眼睛，一動不動的睡着。
我這是……死了？
不，不可能！
我根本就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事實，顧南延會回來找我的，他不會丟下我不管的。
可是他現在在哪裡呢？
我推開架着我的兩個粉衣女鬼，我要過去看看牀上的自己是不是死了。
可是我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們強行壓着我從窗子飛了出去。
樓下也有很多的紙人，這一次我明白它們是做什麼的了，它們是來迎親的。
梅苑的門口有一架紅色的轎子，八個穿着黑紅色衣服的轎伕。
我覺得自己快瘋了。
這個韜鬼王是在逼嫁。
他逼嫁的原因不清楚，但肯定沒有好事。
顧南延，我都已經落到這一地步了，他爲什麼還是沒有回來？
韜鬼王會不會已經把他……
不，不會的。
我坐在轎子上，心裡無比的焦急。我想逃跑，可是轎子外面有很多的紙人，我跑了也會被抓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