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輪流職守,一夜無話。
令人意外的是,這一夜竟然過得十分平靜,預想中的種種危機都未出現,倒是讓衆人養足了精神。
早晨五點半,最後一個值夜的大偉按照唐警官事先的交代叫醒了大家,幾人默默起牀,整理好裝備,躡手躡腳地離開了山村。
原本唐警官還在猶豫是否需要跟老村長打個招呼,但害怕中途再出什麼幺蛾子,於是只好就此作罷。
幾人並不知道,老村長其實並未睡覺,而是緊緊貼着窗縫,從頭到尾目送着幾人離開,嘴角掛着一絲若有若無的陰笑。
衆人按照昨天的隊形,乘着天邊第一縷晨曦繼續上路。
實事求是地說,原始森林的景緻十分不錯,特別是早晨的空氣尤爲清新,讓久居城市的幾人都精神一震。
特別是鮑帥,在獨自來到大城市求學四年之後,他都快要忘記了老家的生活,眼前的景緻令他彷彿重新回到了兒時那段清苦卻又無憂無慮的時光。
只是經歷了昨天的詭異事件之後,他和其他人一樣,心裡都像壓上了一塊石頭,感覺這次任務恐怕是步步驚心,也就再沒心思去欣賞眼前的美景了。
鮑帥原本與小何走在最前面,小何拿着導航設備指路,不時跟鮑帥講解一些叢林知識,再由體力超強的他提着砍刀披荊斬棘,讓後面的幾人少費一些力氣。
但走着走着,鮑帥便漸漸落到了後面,直至跟落在最後的秦佳人一前一後。
秦佳人見鮑帥慢慢靠近自己,想也知道他是故意,眉頭一皺說道:“怎麼不去前面開路了?”
鮑帥笑嘻嘻地伸手去接她的揹包。
“開路有小何,他比我專業多了,我就只能來幫幫你咯。”
誰知秦佳人並不接話,反而身體一錯,躲過了鮑帥的手,腳下步伐加快幾分,將鮑帥甩在了身後。
鮑帥愕然,楞在了原地好幾秒,不知道自己究竟什麼地方惹到了她?
自從這次任務開始……不,嚴格地說應該是自從下水道那次之後,他就感覺秦佳人在有意無意地疏遠自己。
原本雖然也談不上如何親密,但秦佳人淡然平和的性子讓鮑帥感覺十分親切,彷彿一位知心姐姐,總是在最需要的時候送上關懷。
鮑帥來自農村,對城市裡嬌生慣養的孩子們來說,絕對是個又窮又土的異類。就因爲這個他沒少被人揹後嘲笑,有些過分的人甚至當面捉弄他,給他難堪。
要不是鮑帥天生就是個樂天派,說不定早就釀成了校園流血事件。
也是這個原因,鮑帥上大學的這四年,別說是交朋友,就連勉強能說心裡話的人都不多,所以纔會對另眼看待自己的前女友視作珍寶。
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從秦佳人在下水道里向他吐露心事開始,他就已經把秦佳人當成了無話不說的朋友,沒想到好景不長,秦佳人也開始像別人那樣疏遠自己。
不過這樣的事鮑帥見得多了,倒也沒有覺得有什麼特別。
“真是女人心,海底針……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別猜,別猜別猜……”
鮑帥哼着小曲,快步跟上了隊伍,重新回到了開路的位置。
小何見鮑帥去而復返,往後面看了一眼,朝鮑帥曖昧地笑了笑。鮑帥兩手一翻,聳聳肩,繼續開路。
一行人在茂密的叢林中開路涉水,一連走了三個多小時,之後在一處小溪邊停下稍作整頓。
唐警官擦了擦額頭的汗,擡起水壺灌下一口凜冽的清水,向一旁的小何問道:“距離7126還有多遠?”
小何端着電子地圖研究了一會兒。
“大概還有十幾公里,後面的山路更加崎嶇,還有一段需要攀巖,我們的速度又比較慢,估計還得走五六個鐘頭。”
唐警官看了看天,雖然被烏雲遮住,看不到太陽,但看樣子一時半會兒還不會下雨,他又看了看手錶,點了點頭。
“天黑之前應該能夠抵達,大家打起精神,寧願慢點,不要出什麼意外。”
鮑帥精神抖擻,絲毫不覺疲憊,抄起砍刀說道:“你們先休息,我去前面開路,一會兒大家輕鬆一些。”
小何也起身道:“哎,我跟你一起去。”
秦佳人默默看着鮑帥的背影,見他一副優哉遊哉的樣子,平靜如水的臉上似乎閃過一絲失落。
唐警官看看鮑帥,又看看秦佳人,無奈地搖了搖頭。
“小年輕,精神頭真好……”
十分鐘後,隊伍繼續上路,這一次又一口氣走了兩個小時。
鮑帥砍開一片灌木,在濃密的叢林裡踏出一條小道。
小何緊緊跟着他,等清除了障礙就要繼續往前走,卻被鮑帥一把攔住。
小何疑惑地向他望去,卻見鮑帥正一臉警惕地注意着四周,鼻子一抽一抽地彷彿在聞着什麼。
小何心中一凜,連忙小聲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鮑帥搖了搖頭:“不知道,有股怪味。”
“怪味?”
“好像是人身上的汗味,還有類似炮仗的味道,味道很淡,我也不太確定。”
小何沒有見識過鮑帥的變異能力,但經歷過昨晚的詭異事件之後也變得十分謹慎,聽鮑帥這樣說,自然寧可信其有。
二人蹲在灌木叢裡,警惕地望着四周。
大約過了一兩分鐘,前面的樹林中忽然傳來一陣細碎的動靜,接着兩個穿着迷彩服的人牽着一隻金毛犬走了出來。
“咦,怎麼沒有人?”
“應該就在這附近,果果剛纔的反應一定是聞到了生人的味道。”
鮑帥跟小何對望一眼,雖然不知道這兩個傢伙爲什麼出現在這裡,但他們執行的是秘密任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與其上去接觸不如繞開對方。
二人簡單地比劃了幾個手勢,統一了撤退的意見,便悄悄向後退去。
就在這時,那隻大金毛忽然狂吠兩聲,接着就要朝他們這邊衝過來,拉着它的繩子頓時被扯得筆直。
那兩個迷彩服立刻警覺起來,一邊放開大金毛,一邊從背上取下步槍,跟着金毛朝鮑帥二人衝了過來。
鮑帥剛想去抽砍刀,卻被小何攔住。
小何衝他搖了搖頭,然後竟然舉起雙手,從灌木後面站了起來。
“喂喂喂,誰的狗,啊,別開槍,你們幹什麼?”
鮑帥見小何似乎沒打算動手,想想現在情況不明,似乎也沒有動手或者逃走的理由,便也只得有樣學樣,跟着小何舉着雙手走了出去。
那二人端着步槍,警惕地指着小何二人,任由大金毛圍着他們狂吠,見二人似乎沒有反抗的意思才又將槍口壓低。
其中的高個子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小何連忙說道:“我們是來徒步旅遊的,你們這是?”
兩個迷彩服對望一眼,高個子繼續說道:“我們是森林武警,徒步旅遊怎麼會跑到這個地方來?”
聽到和兩個迷彩服說自己是森林武警,鮑帥微微一愣,這才注意到兩個人肩膀上掛着紅色的肩章,似乎的確是武警。
小何向兩個武警連連解釋,但他臨時起意,又不善說謊,不解釋還好,一番解釋下來反倒令人生疑。
高個子武警聽完解釋不但沒有釋然,反而皺起了眉頭,將壓低的槍口再度擡了起來:“別說了,現在我們懷疑你們是偷獵者,跟我們走一趟吧。”
說着竟然還向鮑帥和小何遞過一張證件。
鮑帥接過證件一看,的確是一張武警士兵的證件,照片上的人雖然年輕一些,但顯然就是眼前這個人。
鮑帥剛想把證件抵還給他,卻突然發現那張證件的左下角有一個很小的污點,像是血漬。
他再仔細一看,證件的照片上沒有鋼印,似乎是換過的。
鮑帥心頭一驚,一邊將證件遞還給高個子,一邊仔細打量起這兩個武警。
只見這二人臉上的皮膚黑中泛紅,還有脫皮的現象,好像是最近幾天才被曬傷,而不是長期風吹日曬,在山中巡邏的樣子。
不對,這兩個人不是武警。但是眼下還被別人用槍指着,決不能立刻翻臉,只有先穩住他們再尋找機會脫身。
鮑帥心中定計,但扭頭一看,卻見小何無奈地聳了聳肩,已經朝那兩人走去,似乎對對方的身份完全沒有懷疑。
看來小何還沒有發現這兩個人的身份有問題,怎麼辦?得快點通知他才行。
兩個“武警”似乎很有經驗,雖然鮑帥二人絲毫沒有反抗的意思,卻仍然警惕地注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槍口一刻也沒離開過兩人的胸口。
“你揹包裡是什麼?”
高個子舉着槍,指了指小何的揹包問到。
小何無奈地笑了笑,把揹包脫了下來,似乎想要打開給兩人看清楚。
“站住!”
高個子立即制止了小何的動作。
“你把包放在地上,退後!”
小何將揹包放在地上,舉着雙手無奈地往後退了兩步。
“我們真的不是偷獵者,包裡有我的證件,不信你們看,前面的就在夾層裡。”
鮑帥暗道一聲糟糕,看來小何已經完全相信了兩人的身份,而想要向他們坦白自己的身份了。
這兩個來歷不明的傢伙,裝成武警出現在這裡,身上還帶着槍,說不定也跟7126有牽連,一旦打開小何的揹包,看到裡面的步槍,說不定就要殺人滅口。
正想着,鮑帥突然看到小何正朝自己擠眉弄眼,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與此同時,稍矮一些的那個武警突然朝鮑帥吼到:“喂,把你的刀扔過來!”
鮑帥微微一愣,瞬間明白了小何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