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琅嬛的脣微微動了一下：“您知道我要問什麼？”
雖然她從未見過瓏嫿本人，但是卻能感受到那極強的親和力。
也許，天神階的高手都能讓其他人不由自主地去親近？
“是，我知道。”瓏嫿拍着她的手，微微嘆了一口氣，“你是想問，爲什麼我實力這麼高，卻沒有插手當年的滄瀾之戰？”
鳳琅嬛沉默。
是的，這就是她想問的。
倘若瓏嫿的修爲如此強悍，怎麼可能任由風琊死在戰場上？
鳳琅嬛絕不相信，以瓏嫿的修爲，她會不知道滄瀾之戰。
“我身爲神玄島中人，不能插手任何有關九族的事情。”瓏嫿低聲說，“滄瀾之戰，它的本質是種族戰爭，所以，我便更不可能去插手了。”
當年，她殺進朱雀皇城，也只是屠盡了大半個赫連皇族，並沒有讓朱雀國因此滅亡。
所以，執法者不能過多地追責她。
但如果她當時滅了整個朱雀國，那麼等待着她的就不僅僅是執法者的追捕，還有來自天道的懲罰。
不可違背。
而且天道若是僅僅降責她一人倒是無所謂，重要的是還會株連子孫後代，剝奪其氣運之力。
得不償失。
天神階又如何呢？
命運也不是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何其悲哀。
不過幸好，她最後還是逃脫了執法者的視線，來到了滄瀾城外的戰場上，將她的兒子救了下來。
“兒媳明白了。”鳳琅嬛垂眸笑笑，“您也是身不由己，我不會怪您的。”
“其實……”瓏嫿瞧見她這個模樣，欲言又止。
要不要將風琊沒死的消息告訴她們呢？
瓏嫿思索了片刻，還是決定先不告訴了。
她現在還沒有找到風琊在哪裡，還是等她詢問島主過後，再做打算吧。
只可惜……這麼多年過去，島主也消失了很長時間，就連她也不知道島主身在何處。
但願，島主在最近一段時間內，能主動現身吧。
瓏嫿一直很奇怪的一個地方是，她竟然感知不到卿風琊在何處。
然而，明明在當時她離開的時候，爲了保護風琊和卿天，在他們身上都留下了一神識，是可以隨時知道他們的所在之處，以及身上發生了什麼的。
但是在她將風琊交給島主，過了一段時間後，她就發現她和她的這抹神識失去了聯繫。
瓏嫿皺了皺眉，難道是島主抹去了她和風琊之間的感應麼？
可是既然島主救活了風琊，又爲什麼會這麼做？
那個時候，如果不是她沒有能力去救風琊，她是絕對不會把她的兒子交給任何人的。
更何況，神玄島主還以天道立下了誓言，一定不會傷害風琊半分。
這種誓言若是違反，那麼可不是魂飛魄散那麼簡單了。
奇怪，真奇怪。
自從脫離了監守後，瓏嫿的心就一直放不下來。
偌大的一個九族，以她的修爲，居然還無法找到她的兒子。
罷，罷，她不能操之過急。
只要風琊目前還無事，那就很好了。
瓏嫿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最終還是把那句——風琊沒有死給咽回了肚子裡。
“奶奶，您還是要回神玄島嗎？”卿雲歌有些不解，“神玄島難道還限制您出來的時間？”
看丹乾的樣子，她奶奶的修爲放在神玄島上，恐怕也不弱吧？
天神階還要被那些所謂的條例規矩所限定？
“並不是神玄島。”瓏嫿淡淡地笑笑，她擡手指了指上面，低聲道，“限制我的，是這個位面。”
聞言，卿雲歌的瞳孔微微一縮：“位面？”
天道雖然聽起來虛無縹緲，但就像是一個無形的審判員。
位面可真的就是一個死物了，它怎麼能限制一個人？
“雲歌，你現在修爲還沒有達到能參悟大道的地步，有些事情知道了只會徒增煩惱。”瓏嫿搖了搖頭，“所以，不是奶奶不告訴你。”
“我知道的。”卿雲歌並不在意，她目光堅定，“我會努力的。”
“乖孩子。”瓏嫿眼神溫和，“奶奶現在出島的次數和時間都有着嚴格的制，因此沒有辦法幫助你太多，等你來到神玄島之後，奶奶會把一切都傳授給你。”
“奶奶你……”卿雲歌遲疑了一下，“不趁着這個時候去見見爺爺麼？”
她能看出，瓏嫿並沒有忘記卿天。
昔年的一切，也只是因爲身不由己。
“咳……”聽到這句話，瓏嫿忍不住握拳輕咳了一聲。
隨後，她的面頰之上竟然浮起了淺淺的粉色，猶如初春枝頭高處的弱櫻緩緩綻放。
“我還……”瓏嫿的聲音頓了頓，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沒想好怎麼見他。”
聞言，卿雲歌先是一愣，繼而笑了起來。
萬萬沒有想到，她奶奶這麼一位隱世高手，看了人世間無數個春夏秋冬，竟然在這種事情上，還頗有小女兒的姿態。
若是傳到神玄島那羣人的耳朵裡，恐怕會讓人大跌眼鏡吧？
看來，情是真的能改變一個人。
“別笑了。”瓏嫿臉一板，故作嚴厲道，“沒大沒小，跟你父親小時候一個樣子。”
卿雲歌摸了摸頭，又笑了一聲，才正色道：“我錯了，奶奶。”
哎呀，她奶奶也挺可愛的。
但是她奶奶這麼溫柔的人，怎麼就會看上她爺爺那暴脾氣。
不過瞧她奶奶這不怒自威的模樣，她爺爺估計也可能是個妻管嚴？
咦……等她回去的時候，一定要好好調侃一下卿老爺子。
“阿嬛，雲歌，我必須得走了。”瓏嫿的神情也嚴肅了起來，“下次見面，也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了，你們一定也照顧好自己。”
不是每一次遇到危險，她都能夠像今天一樣這麼及時出現。
鳳琅嬛和卿雲歌都點了點頭。
“雲歌，記住——”瓏嫿這一次是對着紅裙少女說的，“修煉一途，萬萬不可走捷徑，不要看到別人用大量靈藥來堆積修爲，你也跟着去學。”
“唯有自己一步一步夯實基礎，慢慢精進，才能夠在日後觸碰到大道。”
卿雲歌瞭然。
靈丹妙藥能解一時之需，但是解不了一世。
而且，還會加大日後修煉過程中所遇到的瓶頸。
天賦好的人，是不會去碰這些東西的。
“奶奶，我還有個問題想要問您。”卿雲歌想了想，選擇了精神力傳音，“您知道……女武神是什麼嗎？”
讓卿雲歌意外的是，在聽到這三個字後，瓏嫿神色大變，頭一次失態了。
“奶奶？”她試探道，眸中有着疑慮在滋生。
卿雲歌還記得，當時在九神院中，月泠寒在看到她穿上混沌戰甲的時候，失口喊了一句——女武神。
但是很明顯，月泠寒也不願意去說有關女武神的其他事情。
九族之中，卿雲歌並沒有聽過這個名諱，那麼可以想來，這個名諱只有神玄島上的人才知道。
既然她奶奶也是神玄島的，修爲又如此高，想必應該瞭解有關女武神的事情吧？
“雲歌……”瓏嫿的眉頭一皺，雙眸緊鎖紅裙少女，“你是怎麼知道女武神這個詞的？”
“在學院大比的時候，我曾經遇到過一位月族的公子。”卿雲歌簡單地解釋了一下，“女武神是我從他口中得知的。”
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混沌戰甲這個東西，暫時還是不要透露出去的好。
卿雲歌的眸色微微一深，總感覺……混沌戰甲是比鳳璃劍還要恐怖的存在。
“學院大比？月族的公子？”瓏嫿稍稍思索了片刻，“是那位月泠寒月七公子麼？”
“是他。”卿雲歌並不意外她奶奶一下子就能叫出月泠寒的名字來。
“難怪了。”瓏嫿微微點頭，“泠寒博聞強識，又泛讀各種書籍，難怪他會知道女武神。”
言語之中，頗有讚賞之意。
“所以奶奶……”卿雲歌抿了抿脣，“女武神到底是什麼？”
月泠寒爲什麼會叫她女武神？
就算她穿上混沌戰甲的樣子和女武神很像，以月泠寒的縝密程度，也不會這樣說纔對。
“女武神啊……”聞言，瓏嫿擡頭，薄薄的霧嵐從她眸中拂過，朦朦朧朧，“女武神可是一個傳說中的名字呢。”
“傳說？”聽到這句話，卿雲歌擰了擰眉，“所以，女武神是假的？”
“不。”瓏嫿淡淡搖頭，“也可以說是真的，但是誰都沒有見過，就連神玄島五族，也不一定知道這個名字。”
“泠寒也是因爲讀了太多的書，纔會有印象。”
既然神玄島五族都不知道，那奶奶您是怎麼知道的？
您在神玄島的身份，究竟是什麼？
卿雲歌望着瓏嫿，還是沒有把這個問題問出來。
因爲誠如瓏嫿所言，她目前知道的東西不能太多。
當你所知道的東西超過了你的實力的時候，是會感受到極大的壓力的。
譬如幻魔。
“雲歌，不要再想什麼女武神了。”瓏嫿的神色難得嚴厲了起來，“這不是你該去考慮的事情，你要做的，就是走好你眼前的這條路。”
“我明白，奶奶。”卿雲歌點了點頭，“我會去神玄島找您的。”
“好！”瓏嫿微微一笑，“那奶奶就先走了，記得照顧好你孃親……”
後面還有一句話她沒有說出來，等風琊回來的那天！
瞬移只能用於短距離內，所有瓏嫿是用破碎虛空回到了神玄島。
剛回去，就碰見了幾個執法者。
“怎麼？”瓏嫿看着他們，冷冷道，“想要抓我？”
這一次，她可只是殺了丹族的那些小嘍囉，一個九族人都沒有動。
就算執法者想要抓她，也師出無名。
聽到這句話，幾個執法者先是對視了一眼，才無奈道：“不敢，只是丹族託咱們請您去丹族一聚。”
“丹乾這麼快就告狀了？”瓏嫿揹負雙手，神色淡漠，“真是個孬種，早知道本座應該連他一起殺掉。”
此話一出，執法者們都有些膽戰心驚，心裡不知道把丹族痛罵了多少遍。
你說你要請別人，自己去不就完了，還讓他們去請，簡直就是窩囊廢。
要不是丹族拿出了頂級靈丹，他們纔不會幹這種苦差事。
要知道眼前這位，是曾經連執法者都敢殺的人。
但是瓏嫿的身份又很特殊，雖然歸他們執法者管，但是在某些方面又管着執法者。
“走吧。”瓏嫿沒有爲難他們，率先邁開步子，“下次，可不要爲了幾顆丹藥就不要自己的命了。”
“多謝瓏嫿大人告誡。”幾個執法者鬆了一口氣，抱拳恭敬道，也迅速起身，跟了上去。
背後，是一片白霧茫茫。
……
一碧萬頃的天空上，白色的雲霧纖塵不染，彷彿飄拂而來的棉中之絮，隨風浮動。
炎炎烈日高懸空中，炙烤着大地。
遠處，是枝條柔軟的柳樹羣，撒下陰影。
又是一個無人知的地方。
而可以看出的是，這個地方並不在地面上，是在空中。
但是，卻並不是天使一族所居住的天空之城。
因爲這個地方，外表看起來很是普通。
如果不仔細瞧，還會以爲它只是一片普普通通的雲。
實際上，這片類雲的東西，是進入那地方的一扇門。
門內，通向未知，就連裡面的石階，也是白雲鋪成的。
順着石階往上走，可以看到一座漂浮着的洞穴。
也是在這時，有着幾聲輕喘從洞穴中傳來。
聲音微涼，似乎受了很大的傷。
喘息聲落，有人緩緩起身，聲音微低，喚了一句：“龍神，如何？”
過了好一會兒，纔有另一個聲音響起，彷彿青銅巨鍾在耳邊轟鳴，雷聲滾滾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