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後，當他睜開眼睛，他的神色，已經恢復自然。
再可怕的浪潮，都被他強制性的壓制了下去。
他甚至還朝着眼前這陌生的夏侯舒，微微一笑，輕輕點頭：“好，依你。我們去皇宮吧。”
若是低頭，能夠保她不受傷害，那麼他。
永遠願意。
在這一刻，他的尊嚴，變得分文不值，他也毫不介意。
南聖皇宮。
今日，宮內大部分禁軍，都被夏侯翎調動去了宮廷大門之外，爲夏侯舒的成人大典撐場面，所以南聖皇宮之內，雖也有來回巡邏的禁軍小隊，但是，因爲人手不夠的緣故，其巡邏的次數，顯然比往日裡少了許多。
南聖皇宮，一眼看去，豪華貴氣，卻又空曠至極……似乎，倒的確是百年難得一遇的、防守薄弱之時。
此時此刻，在皇宮內，一處宮殿頂上的金色屋檐之上，有一人，正匍匐於此。
這座宮殿，雖算不得南聖皇宮最高的一處，但放眼周圍，它的高度，卻已是數一數二。
而匍匐於其上的人，身着一襲玄青色長袍，頭上戴着大大的斗笠。
不是上一次花重金，請夏侯舒看病的那男人又是誰？
正所謂站得高，看得遠，只要他佔據這裡，那麼，這周圍的情形，也能盡數收入眼底。
靜靜在這裡埋伏了半晌，突然，前方，突然飄來一陣冷風。
但這冷風來得快也去得快。
不過，當它沉靜之時，男人的身側，已經多了一道灰色身影。
對這突然而來的人，男人顯然一點都不覺得意外，他的目光，仍舊盯着前方，那藏在薄紗之後的黑色眸子裡，那沉澱多年的寒冷光芒，此刻如火一般，熱烈翻滾起來。
他以內勁低低詢問道：“阿陽，如何？”
前來回報的自然是殘陽。
殘陽提前離開夏侯舒成人大典的現場，率先進入皇宮，爲的便是提前查探其中詳情。
他隨後跟至，在時間上面，一前一後，把握得剛剛好。
殘陽回覆：“回主子，之前皇宮裡雖然弄了大動作，將怡紅樓宇周圍的防衛提了上去，可這麼久我們沒動靜，他們竟是真的將這些禁軍全數撤退了。現在怡紅樓宇很安全，主子，您看，要不我立刻帶人進去找那聖明珠？”
“很安全？有夏侯翎和南曌共同做主的地方，又怎麼可能很安全，他們看上去如此‘掉以輕心’，必定只有兩個緣由——第一，聖明珠根本就沒有藏在怡紅樓宇之中。第二，他們在暗中另有打算。”
聽得男人如此說，殘陽眉頭微皺：“若是如此，那怡紅樓宇更是龍潭虎穴，主子，那便由屬下帶人親自去探吧，您靜等結果便可。”
“不。本皇要去，也必須去。”男人的眸子裡閃爍着不容人質疑的堅定之色，“爲了她，十年，本皇都熬過去了，這區區一點兒危險，難道就能讓本皇退卻了？別說前面是龍潭虎穴，便是真的是死路一條，本皇也必須親自去不可。”
因爲，他的光，就在前方。
這麼多年，他想盡辦法，拼盡一切，付出所有，不惜任何代價，爲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讓她，再度回到他的身邊。
若是不能，他死了又何妨？
殘陽聽到這裡，也不說話了。
他跟在男人身邊這麼多年，自然很清楚，這件事情已經成了自家主子心中，一個永遠不可磨滅的執念，這執念若沒有完成，即便是死，他的魂魄恐怕都會惦記着。
便聽得男人又低低吩咐道：“稍後，讓所有人都在怡紅樓宇之外待命，你隨同本皇進去便可。除此之外，讓暗中人馬跟蹤夏侯舒，若我們這裡一旦翻身意外，立刻對她發動攻擊，能將她順利綁架也可以。”
“這夏侯舒，可是如今夏侯翎和南曌心裡頭的一塊寶。”
“只要拿下她，我們這裡，也出不了什麼大事兒。”
之前他前去找夏侯舒看病，實際上，有兩個目的。
第一個目的，是想通過夏侯舒向夏侯翎和南曌傳達他的話，然後將聖明珠的真正所在地逼出來。第二個目的，便是想通過對她的接觸，好好感受一下，這天下的傳言，是否有所虛假。
夏侯翎王和南曌聖王，是不是如傳言那般，對她疼愛地緊。
如今，經過當初的感覺，和今日的所見，他已經無比確定了。
只要夏侯舒的命捏在他的手裡，那麼，聖明珠，他必會毫無意外地奪取。
聽得男人的吩咐，殘陽重重點頭：“是。”
說着，身影一閃，快速消失不見。
傳達命令，也需要時間，殘陽此廂，是打算提前去傳話，然後再返回回覆。
但是豈料，在他身形剛消失的剎那，那男人，也豁然起身，朝着怡紅樓宇的方向，如利箭一般，快速而去。
本來，怡紅樓宇就因爲當初儀皇妃的事情受到了牽連，被先帝劃做了禁區。
在這個禁區裡，向來很安靜，人煙也很少，便是守衛也安排得並不多。
如今，雖然隨着當年的事情大白天下，儀皇妃的冤屈也被洗刷，不過，可能是這段時間夏侯翎一直忙於朝內中事，以及夏侯舒成人大典相關事宜的緣故吧，這周圍除了上次維持了幾天的嚴守之後，這裡，又恢復到了當初安靜的樣子。
以至於，男人一路而去，中途竟任何危機感都未察覺，就輕而易舉地落在了怡紅樓宇第三層外的美人榻之上。
踩着美人榻，優雅一落腳，男人的目光，朝着外面，徐徐一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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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紅樓宇周圍的景緻很是漂亮，茂密的林和湖泊那是應有盡有，只這一掃，就能將周遭一切收入眼底。
不過，這美麗清幽的景色，卻不能讓男人心中生出一絲一毫的輕鬆之感。
相反，卻更加沉重和心驚肉跳起來。
他的步子頓了頓，這才朝前邁出一步，然後豁然伸手，推開了前方的木門。
木門發出擱置一聲響，他大步一邁，終於進入了這怡紅樓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