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廳依然是那個咖啡廳,在午後陽光的照耀下,別有一番小資的情緒。
秦牧讓裘小朋停好車,悠閒的步入咖啡廳之內。能不能碰到雲冰,秦牧沒有把握,但瀾寧縣那邊的事情已經由陳東昇全盤操作,他既然不着急回去,那麼可運用的關係他總是要全走到的。
依然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秦牧慢悠悠的品着咖啡。上一次裘小朋因爲住院沒有跟秦牧一起來,所以不知道秦牧在這咖啡廳發生的事情,納悶秦牧爲什麼會如此悠閒的坐在這裡。要知道,秦牧一旦做事,就是雷厲風行,可專門跑到一個地方喝這種苦苦的東西,裘小朋還是頭一次看到。
“秦哥,這是啥玩意兒啊,怎麼這麼苦?”裘小朋苦着臉抿着嘴又喝了一口咖啡,終於問了出來。
“有糖,你自己加。”秦牧慢悠悠的說道,雙目看着窗外的來來往往的人羣,心情沒來由的平靜下來。從玻璃窗隱約的倒影中,秦牧看到寧靜的身影由遠及近,便微笑着轉過頭來。
雲冰還是一身比較職業化的女性裝扮,不過比起上一次,紮在腰間的鵝黃色絲巾將她的知性美增加了幾分成熟的風采,不施粉黛的臉上透着濃濃的書卷氣息。秦牧不動聲色,對裘小朋說道:“小朋,再去要杯咖啡,我們是VIP用戶,可以享受打折的。”
裘小朋知道秦牧這是支開自己,不由好奇的看了雲冰一眼。這女子乍一看上去只是大衆化的女孩子,可是等裘小朋站起身往吧檯走的時候,越琢磨越覺得雲冰有一股說不出來的飄逸感,讓人回味無窮。他面色複雜的又回頭,看着雲冰坐在了秦牧的對面,不由對姐姐的感情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叉號。秦牧這個男人,終歸不是姐姐所能奢望的對象,自己或許應該好好的勸姐姐一下,讓她徹底放棄這段感情,找個老實可靠的人的人,嫁了吧。
秦牧不知道裘小朋的心裡又開始了彎彎繞,右手拿起勺子,輕輕的攪動了幾下。平靜的咖啡隨着攪動盪起一圈圈柔和而漂亮的紋路,正如人手上的指紋。雲冰靜靜的看着秦牧的動作,用空靜而唯美的吟詠聲調說道:“愛如咖啡,雖苦且甜。”
“對於我來說,咖啡只是一種飲品,不具備任何的意義。”秦牧笑了一下,慢慢的說道:“雲老闆,與其在中國大陸上推廣這種腐蝕人思想的飲料,不如致力於把中國的茶文化推廣到國際上去。”
秦牧的不解風情頓時引得雲冰略帶意味的嘲笑。當初認識秦牧的時候,她覺得秦牧是個懂得生活懂得享受的羅曼蒂克人物,誰想到卻是一名陷入官場迷局的官員,讓她大失所望。如今秦牧又沒有順着她的意思說下去,讓雲冰以往的好感逐漸的消退,看着服務員在自己面前擺放好一杯咖啡,靜靜的端起來,往裡面放了一顆糖,也用勺子攪動了幾下。
“雖苦且甜,說的卻是單純的咖啡,沒有任何添加的咖啡。”秦牧微微一笑,然後將頭左右搖擺了一下:“我反倒喜歡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這句話。雖然勢利殘酷,卻也道盡了其中的辛酸。”說完,秦牧將咖啡一飲而盡。
雲冰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的被子,過了半天才緩緩的點了一下頭。秦牧說的是中國幾千年的諺語,自然有其中的道理。曾幾何時,雲冰也用這樣的話來安慰過自己無數次,秦牧無意中在雲冰埋藏的記憶中鑿開了一個小小的缺口,只是兩人均沒有發覺。
裘小朋在一邊看着兩人默默無語,心驚肉跳起來。他跟孟亞玲在一起的時候,每每都是看着孟亞玲傻笑,秦牧和雲冰的情況與自己何其的相似,難道這女人和秦牧之間還有什麼比較隱秘的關係?揣摩領導是每個司機必修的課程,裘小朋可不認爲自己比別的司機多長了一個腦袋。他能夠跟着秦牧,完全是季志剛的引薦和自己的機靈勁,如果恃寵而驕,秦牧隨時都能把自己打成原形。一邊是器重自己的縣委副書記,一邊是自己姐姐的感情,裘小朋完全陷入了內心的慌亂,心頭的天平來來回回的晃盪,也不知道該傾向於哪一邊。
雲冰喝完了帶糖的咖啡,品味了一下,眼角微微的皺起,笑容中帶着一絲俏皮,對秦牧說道:“果真,這甜味來得太膩了一些,不如自然。”說完,她不待秦牧說話,有些蒼白的手指優雅的拿起桌面上的餐巾。帶着淡淡玫瑰花的餐巾從她薄薄的嘴脣上一掠而過,倒是有些英國貴族的韻味。
秦牧沒有說話,像雲冰這麼聰明的女孩子,自然知道他不會沒事來這裡喝咖啡,還跟雲冰打了幾句所謂的機鋒。果然,雲冰將餐巾放回到桌面上之後,微笑着說道:“來市裡跑跑關係?”
這女孩子也不是完全不食人間煙火啊,倒也是聰明得緊。秦牧點點頭,笑道:“靳書記告訴我,雲老闆的能量很大,我這不是焦頭爛額了,纔來向您求救的。”話雖然這麼說,秦牧可沒有一點着慌的樣子,反而從懷裡掏出煙,向着雲冰示意了一下。
雲冰的眉頭剛剛有了皺起的樣子,轉眼又舒展開來。秦牧歉意的點點頭,又將香菸放了回去。雲冰向後一倚,將身體靠在長椅的靠背上,雙手環抱於胸前,輕輕的問道:“靳叔叔還真的高看我了。我是一個自娛自樂的商人,怎麼可能有什麼能量。如果真的如秦書記所說,我不早就家財萬貫了。”
秦牧聽出這是雲冰的變相拒絕,也沒有勉強。他跟她本來就是見過幾次面,除了靳小川的那次,兩人確切的來說並沒有什麼深交。秦牧點點頭,緩緩的站起身來,語氣中帶着真誠說道:“寧可獨居一隅淡看雲起雲落,亦不陷身棋局,做一顆任人擺佈的棋子。”
雲冰的眼睛驀然睜大,不敢相信的看着秦牧。秦牧裝作沒發現她表情的變化,笑言自己這次不用花三千元買單了,只需要一個貴賓,就能節省十好幾塊錢。
雲冰撲哧一聲笑了,讓她出塵的氣息增添了幾分謫落凡塵的氣息,大眼睛微微的眯了起來,彷彿不經意的說道:“你還沒告訴我什麼事呢,怎麼就知道我不能幫你?”
欲擒故縱,秦牧的這手太極玩得很妙。對於這種把文學當成生命,把悲秋傷葉的思想作爲精神食糧的女性,秦牧還是覺得自己的手段稍稍有些上不得檯面。不過要想打開局面,有些手段卻是不得不用一下。他秦牧是混跡官場的人,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也不是什麼賈寶玉般見了姑娘走不動的佳公子,有資源不用不是他的風格。這一次不動用老爺子的關係,秦牧就是想證明給秦系官員看一下,作爲男人,敢於自己拼出一片天地,才無愧於這種進攻性十足的名詞。
重新坐回到座位上,秦牧開始向雲冰有選擇的透露了瀾寧縣的計劃。雲冰只聽得雙目冒光,帶着夢幻的語調緩緩的說道:“青山綠水,藍天白雲,熙熙攘攘的人羣,確實是一片樂土。你們還真敢想啊,我想那裡會吸引很多詩人和畫家的。”
我去他妹的詩人和畫家,秦牧腹誹起來。他這裡講的口乾舌燥,雲冰卻只看到一處風景,卻不知道這個實驗性質的集市對於中國經濟建設思路乃至中朝友誼將會起到什麼作用。他自然不會露出些許的不耐,而是優雅的笑道:“你的聯想很豐富。”
雲冰露出很飄渺的笑容,纖細的手指有節奏的敲打着桌面,淡淡的說道:“可是,我有什麼好處呢?”
秦牧又把方纔罵的那句話在心裡重複了一遍。他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錯誤,雲冰是個商人,是個敢於在騰龍市引進外國咖啡文化的商人。自古以來無商不奸,他官場之人心機深重,商場之上又如何不是爾虞我詐?他從一開始就判斷錯了雲冰的心裡變化,其實秦牧自己纔是真正帶着文學性質的傻子。這也給秦牧敲響了警鐘,在女人面前,他彷彿很容易就會產生錯誤的判斷。
看到秦牧錯愕的樣子,雲冰的心情終於徹底開朗起來,心頭又開始增加對秦牧的好感。女人心海底針,還真的讓人無法琢磨,她伸出手在秦牧的眼前晃動了幾下,笑言道:“怎麼了?我是一個商人,自然要站在商人的角度說話。如果你的籌碼不能讓我滿意,我想我很難離開這個咖啡廳。”
秦牧聳聳肩,無奈的說道:“那就要看雲老闆需要什麼樣的籌碼了。但這件事如果做成了,全瀾寧縣都會感激你的。”
秦牧說完這句話,雲冰做了一個秦牧絕對想不到的動作。她的下嘴脣輕輕的向後縮了一下,被一排漂亮的牙齒輕輕的咬住,帶着幾分俏皮和狡黠。別說這個動作不應該屬於雲冰這種知性美女,這樣古靈精怪的表情也只能十七八歲的小姑娘才使的出來。
就在秦牧的腦海再一次陷入空白的時候,雲冰說出了自己的條件:“新的集市需要建造一座茶樓,我去把中國的茶文化推廣到全世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