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凝心頭一陣振奮,執着長樂公主纖手笑道:“我走之後恐怕長寧又會無法無天,若他有什麼得罪公主你的地方,還請多多見諒。”
長樂公主笑着點頭道:“嚴姑放心,長寧乃本宮駙馬,本宮豈會與他多作計較?一家人自然以和爲貴。”
羅凝感嘆地點了點頭,對着餘家四兄妹又是幾句吩咐方纔上了馬車。
看着馬車哐啷哐啷地出了府門消失在長街之上,餘長寧不由生出了悵然若失之感,羅凝只要不在,整個餘家彷彿沒了主心骨一般,再看大哥與三弟四妹,都是一副悶悶不樂的表情。
不過羅凝一走也意味着幾人又有一段好日子可過,特別是餘長致,羅凝不在府中他便成爲賓滿樓的主事者,心裡不由大是愜意。
正在四兄妹愣怔間,長樂公主已是走上前來對着他們微笑道:“大伯,小叔,小姑,本宮還有要務前去皇宮一趟,就少陪了,告辭。”說罷,步態嫋嫋地轉身而去。
話音落點良久,餘長致瞪大雙目望着公主的背影露出一副不能置信之色,傻乎乎地問道:“喂,三弟,剛纔公主她是否叫我爲大伯?我沒聽錯吧?”
餘長遠也是呆愣地開口道:“公主好想也叫了我一聲小叔,大哥,若我們兩人的耳朵沒問題,應該是真的。”
餘長靜很是奇怪地接口道:“大哥,三哥,公主自從與二哥成親以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和顏悅色地說話,也是第一次如此稱呼咱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三兄妹說完,立即轉頭看向了餘長寧,盼望他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餘長寧心裡的震驚絲毫不比他們小,半響後才攤了攤手道:“不要看我,我怎麼知道?”
……
來到鴻臚寺,餘長寧卻沒心情辦理公事,坐在桌前皺着眉頭思索着剛纔公主奇怪的舉動,心裡大是疑惑不解。
昨天兩人還是勢同水火,爲何今日公主便如同一個沒事人一般,不僅前來給姨娘送行,而且還第一次和顏悅色地對餘家人客氣說話,難道太陽真的要從西邊出來了?
正在他心念電閃間,柳元與楊賢文推門而入稟告要務,眼見餘長寧如此表情,柳元立即笑盈盈地開口道:“大人,莫非還宿醉未醒麼?要不下官吩咐吏員給你斟一盞參茶過來?”
餘長寧哭笑不得地搖了搖手,思忖半響突然問道:“喂,你們說如果有一個人長期對他人態度十分惡劣,但是突然轉了性子一般對人又是和顏悅色,關心不已,這是什麼原因?”
柳元與楊賢文對視了一眼,都不知少卿大人爲何會問這樣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沉吟半響,柳元笑着拱手道:“大人,常言道:將求於人,則先下之。以下官忖度,若此人當真有這麼大的改變,必定是因爲有重要事情求於他人,方纔如此。”
餘長寧聞言不由暗暗思忖道:柳元此話到也有幾分道理,不過長樂公主乃是天之嬌女,能有甚事會求助我們餘家?況且當真若有讓我們幫忙的事,公主通常都是威脅加命令,豈會如此和顏悅色對我們說話?
楊賢文見餘長寧不置可否露出一副思索的神色,不由捋須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突然的改變必定隱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古語有言笑裡藏刀,說得恐怕便是這樣的人,看來駙馬爺你得多多提防纔是。”
“對,那臭公主一定是在背後搞什麼陰謀!”餘長寧憤憤然地想了一句,眉頭卻是皺得更緊了。
柳元見少卿大人今天滿腹心事,現在還沒有開口議事的動靜,心裡不由大急,幹聲道:“大人,下官這次是專程前來商討建立陵園之事。”
餘長寧恍然回過神來,笑道:“難道兩位已經有初步意見了?”
柳元笑着點了點頭,突然又露出了幾分尷尬之色,討好地開口道:“老大人,還是由你來向少卿大人稟告吧。”
楊賢文矜持地點了點頭,輕咳一聲道:“根據下官與典客令的初步商議,計劃在南山以北圈地百傾用於陵墓修建,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餘長寧慢慢地點了點頭,問道:“這百傾之地共有山峰幾多?”
因古人陵園全都建在山上,所以餘長寧纔會有此問。
“大約有十餘座的樣子,具體情況還要等我們親自去勘探一番。”
餘長寧滿意地拍案道:“若是真有十餘座山峰,那我們便可在這些山上都新建陵園,不過用不着一窩蜂地全部動工,而是根據需求情況一座一座地修建便可。”
楊賢文長吁一口氣道:“大人如此設想我們便放心了,因爲根據兩署財政狀況,目前也只能動工修建一座陵園。”
柳元點頭補充道:“老大人說得不錯,典客署有銀一萬八千兩,而司儀署有銀三千兩,我們計算了一下,用來修建一座陵園剛剛好。”
餘長寧雙目一閃,嘴角露出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咱們投入了銀子爲的便是盈利,你們兩署雖然是共同出資新建,但也要將賬務分得明明白白,不知這盈利的銀子是怎麼分配的?”
柳元有些擔憂地看了餘長寧一眼,方纔小心翼翼地開口道:“根據下官與老大人的商量,盈利分紅我們典客署佔三成,司儀署佔三成,另外四成鴻臚卿大人分得兩成,少卿大人你也得兩成,不知意下如何?”
柳元如此分配,倒也算得考慮充分,但不料餘長寧卻是重重一拍座案,哭笑不得地訓斥道:“混賬!誰讓你們這麼分配的?如此安排將本官與鴻臚卿大人置身於何地?”
見餘長寧罕見動怒,柳元頓時嚇得不輕,哭喪着臉道:“大人,是下官沒有領會你的意圖,所以才作出瞭如此荒唐的決定,要不這樣,我們兩署各分兩成,你與鴻臚卿大人各得三成,你看如何?”
餘長寧好氣又是好笑:“典客令,本官並非貪得無厭之人,也不是向你們強行索要分紅,本官的意思是我與百藥大人分紅太多了。”
“啊……大人你的意思是太多了?”
柳元與楊賢文對視了一眼,不由同時驚呼出聲。
餘長寧長身而起微笑道:“對,這些銀兩都是你們兩署吏員省吃儉用存下的,本官何德何能佔據如此厚利?我意:盈利分紅兩署各得四成,本官與百藥大人各得半成,而餘下的一成用來打通朝中關係,如何?”
兩人傻乎乎地看了餘長寧半響,這才敬佩不已地拱了拱手,柳元更是滿臉肅然地讚頌道:“少卿大人高風亮節,品德崇高,實乃我輩楷模,下官對你的景仰真如那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見他將自己的口頭禪也撿了去,餘長寧不由搖頭失笑,他從不認爲自己會是一名清官,朝廷如今將修建陵園的事情交給了鴻臚寺,只不過還沒意識到裡面隱藏着的巨大商機。
這出售陵墓不僅是一個巨大的聚財盆,更是一個燙手山芋,完全用不着多佔分紅而引得別人閒話,留下一成來打點朝中關係也尤爲重要,否者以後錢財滾滾來惹得官吏們眼紅,必定會招惹不少麻煩。
諸事議定,柳元笑問道:“大人,以後所有的達官貴族都需在我們建造的陵園內入葬,只怕這陵墓會出現供不應求之狀,不知大人覺得一個陵墓定價幾多合適?”
餘長寧琢磨了半響,突然展顏一笑,提筆毛筆在桌上的宣紙上寫下了兩個大字,遞給柳元道:“這是本官的意思,你們兩人執行便可。”
柳元拱手接過那張宣紙,剛剛瞄得一眼,胖了上的神色要多精彩有多精彩,楊賢文好奇側頭一看,宣紙上筆走龍蛇,“天價”兩個字霍然入目,一時間老眼也不由瞪圓了。
……
“我這樣狠狠地賺死人錢,不知會不會被別人在背後戳脊梁骨啊!”想起自己剛纔大筆一揮的豪爽,餘長寧不由露出了一絲苦笑之色。
出售陵墓的暴利自然不用多說,後世早已用實踐作出了證明,況且這只是餘長寧的第一部計劃,將南山那邊陵園炒熱了之後,出售的對象便不會僅僅限於大唐官吏,而是將範圍擴大到所有的鄉紳富豪身上,那時候纔是財源滾滾來。
正在悠悠思忖間,賓滿樓已是到了。
餘長寧這段時間已是很少來賓滿樓,不過因爲姨娘出了遠門,所以今日才決定前來看看。
走進酒肆內,大廳裡依舊井井有條,賓客滿座,一片喧囂熱鬧。
餘長致正大搖大擺地邁着步子在廳內來回走動着,看看這裡,瞧瞧那裡,偶爾還指點店小二招呼客人,當真如同一個甩手掌櫃。眼見餘長寧到來,餘長致不由露出了一個高興的笑容,走上前來笑嘻嘻道:“二弟,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餘長寧白了他一眼笑道:“姨娘現在出了遠門,我自然要來了解酒肆情況,看你可有要我幫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