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了吸鼻子,繞過他的身體,在院子裡摘下一朵向日葵,出了門。
裴毅已經在門口等了,跟尉遲冥一模一樣的一張臉,卻沒有讓許溫涼覺得多難過,畢竟,他不是他。
即便一模一樣的一張臉,可是在許溫涼看來,他們還是不同的。
“總裁,可以出發了嗎?”裴毅詢問道。
“去趟黎家別墅。”臨走之前,她想再看一眼黎驀。
“好的。”裴毅頷首,駕車帶着許溫涼離開。
客廳裡的黎非夜,緩緩睜開眼睛,眼底然鎮深深的悲傷,他其實根本就沒有睡,只是他知道,許溫涼並不想讓他看見她的背影。
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撥通了黎非墨的電話。“幫黎驀準備好行禮,溫涼會接他離開。”
他捨不得黎驀,可是他知道許溫涼更需要這個孩子。
許溫涼回了黎家別墅,兮兒抱着黎驀已經站在門口等了,黎非夜交代過,許溫涼趕時間。
許溫涼看着黎非墨手裡的箱子有些詫異,“這是?”
“我哥說讓你帶上黎驀,他說你需要他。”黎非墨其實想幫黎非夜留住她,可是看見許溫涼現在這個樣子,他突然覺得黎非夜放她走是對的。
“謝謝。”許溫涼哽咽着從黎非墨的懷裡抱過黎驀,黎非夜爲她想的很周到,他知道她如果走進這個別墅,就一定會哭,所以他讓黎非墨等在門口。
裴毅從黎非墨的手裡接過箱子,黎非墨的手握着箱子的把手,看着許溫涼,“溫涼,我替我哥問你一句,你…還回來嗎?”
許溫涼緘默,沒有說話,轉身上了裴毅的車子,“我們走吧。”
“好的,總裁。”裴毅幫她關上車門。
兮兒撲進黎非墨的懷裡,“黎非墨,溫涼走了,以後都不會再回來了。”
黎非墨抱住兮兒,“兮兒,給她一點時間,最近出了太多的事情,她真的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兮兒擡起朦朧的眼眸。“你的意思是溫涼還會再回來?”
黎非墨搖頭,“我不知道,只是如果按照溫涼的性格,一定是她忘乾淨的時候纔會回來,如果她一直不肯回來,那麼就說明她一直都沒有忘記。”
“你說的忘記,是忘記尉遲冥的死,還是對黎非夜的愛情?”
黎非墨看着兮兒,“對我哥的愛情。”
兮兒咬着下脣,“即便是溫涼這樣的死心眼,也有一天會忘記自己曾經最愛的人,對嗎?”
“別亂想了,我想溫涼會想清楚的。”黎非墨笑笑。
“嗯。”兮兒望了一眼遠去的車子,轉身進了別墅。
車子裡的許溫涼,把車窗打開,把手臂伸向窗外,窗外的風很柔,吹在身上的時候感覺很舒服。
懷裡的小人兒不停的蹬着兩條小腿,似乎是知道他們要離開這裡,竟然“哇哇”的大哭起來,這一次的他,真的掉了眼淚。
從來沒有掉過眼淚的嬰孩,這一刻哭了。
許溫涼輕輕嘆息,“黎驀,是不是想爸爸了?”
黎驀沒有吭聲,依舊哭着,不管許溫涼怎麼逗他,餵奶,他都不肯停止哭泣,一雙大眼睛哭的可憐兮兮的,讓人好不心疼。
裴毅把車子停在了私人飛機場,許溫涼抱着裴毅走上飛機,最後看了一眼北城。
一滴淚,順着眼角落下來。
黎非夜,再見。
飛機在天空裡劃出無數道白色的痕跡,雜亂無章……
黎氏集團17樓總裁辦公室,黎非夜站在這裡已經兩個小時了,狄景洛看着他,很是擔心,“夜,她已經走了。”
“嗯。”黎非夜的嗓音嘶啞。
“真的不追過去了嗎?尉遲冥的死跟你並沒有關係。”狄景洛很心疼黎非夜,明明不是他的錯,現在卻要讓他全部承擔下來,甚至沒有一個解釋的機會。
“他的死我的確有責任,更何況溫涼應該不會再見到我。”因爲每次見到他,都會讓她想到車禍的那一瞬間,現在他們兩個人最好的相處方式就是像現在這般,做一個彼此生活裡的陌路人。
“那黎驀呢?你就真的打算讓他一輩子都見不到自己的父親?夜,我們都是小時候沒有得到過親情的人,我想你很清楚這種感覺。”狄景洛心疼黎驀,那麼小的年紀,跟着母親去了法國,從此連自己的父親是誰都不知道。
“只要溫涼開心,其他的都不重要。”他愛他們的孩子,可是他更愛許溫涼,他寧願這個孩子一輩子怨恨他,也不願意讓許溫涼每天活在過去的噩夢裡。
狄景洛嘆氣,“尉遲傲天這個老狐狸,早就把一切都算計好了,連自己的親孫子都不放過,還攪得你和許溫涼不能在一起,我恨不得把他的屍體剁碎了喂狗!”
狄景洛想到尉遲傲天就氣到炸。
黎非夜的眸光暗了暗,他看着天空裡劃出的道道雲浪,悲憫的開口:“尉遲冥當時可以不用死的。”
“什麼?”狄景洛一愣。
“因爲溫涼就站在車下,如果尉遲冥的車子停不下來,最後死的就是溫涼。”一個妖孽的愛情,就是如此極致,即便只有一個活下去的機會,即便那個女人不愛他,他也還是選擇用自己的命去換她的。
狄景洛站在原地半天不能回神,“這個尉遲冥,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了一把。”
他轉身出門,臉上出現鮮少的難過,他原本以爲只是尉遲傲天簡單的報復,卻沒有想到,那個曾經口口聲聲說要囚禁許溫涼到死的男人,到最後把活下去的希望留給了許溫涼。
葉家的莊園裡,黎念丞和葉空達兩個人靜坐着,只有蘇芩發出的低低的哭泣聲。
葉空達低着頭,面前的茶已經涼透了,卻依舊沒有碰過。“老黎,這一次溫涼和非夜是真的結束了,我們做親家的日子到頭了。”
黎念丞的臉色很差,這是這麼久以來,第一次他覺得一切都沒有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老葉,先別這樣說,也許事情還會有轉機。”
葉空達低低的嘆息,“真的會有嗎?”
兩個男人沉默起來,蘇芩一直哭,“溫涼這孩子性格倔的厲害,我真擔心她會一輩子不再回來了。”
“讓她在法國平靜一下吧,現在就連我也沒有辦法接受冥已經死了的事實。”葉空達的眼睛紅了。
“老葉,這一次的事情是我們黎家對不起你們,我一定會想辦法彌補的。”黎念丞很內疚。
蘇芩搖頭,“這個不是你們的錯,警察都說是車子被人動了手腳了,跟非夜無關,我只是覺得冥死的很無辜。也因爲冥的死,我想溫涼和非夜這輩子都不會再有聯繫了。”
“非夜是個情種,我想這件事只是暫時的,他們需要一點時間把這個傷口撫平。”黎念丞嘴巴上這樣說,可是心裡卻一點底都沒有。
“多久?”葉空達還抱着一絲希望。
黎念丞頓了頓,“也許是一年,也許是一輩子。”
“溫涼這孩子命真是苦,我原本以爲她跟非夜總算是苦盡甘來了,可是現在又出了這樣的事情。前段時間兩個人還好好的,現在竟然成了這樣,這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蘇芩垂着胸口,心疼不已。
葉空達攬過蘇芩的肩膀,“別哭了,你身體不好,再哭下去,你就要倒了。”
“老頭子,要不我們去法國看看溫涼吧,她一個人帶着孩子在那邊,我真的不放心。”畢竟是自己的女兒,現在冥剛死,身邊又沒有黎非夜的照顧,蘇芩真的是很擔心。
“暫時別去了,如果我們去的話,只能讓溫涼想起那些傷心事,現在開始,如果溫涼打電話來我們就接,如果不打來,我們也不要吵她,我想她需要安靜。老黎,你覺得呢?”雖然兩個孩子離婚了,可是他依舊把黎念丞當成親家。
“你說的很對,現在溫涼應該過新的生活,只是不知道她需要用多久能走出這段陰霾。”黎念丞嘆氣,好好的一個女孩子,爲什麼要承受這麼多呢。
“老黎,雖然兩個孩子離婚了,但是咱們兩個老哥倆也要常走動,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他在心裡還是有那麼一絲幻想,也許有一天……
“放心吧,溫涼和非夜離婚了,那我就把她當女兒了,我黎念丞膝下無女,以後她就是我親閨女。”他承諾到。
他們心裡其實都清楚,尉遲冥的死,其實在大家的心裡都成了一個陰影,而這件事對於許溫涼來說,更是滅頂的傷害。
法國,巴黎。
許溫涼重新回到這片土地上,目光卻再也不敢看向路邊的那棟公寓,那是她跟黎非夜一起住過的地方,而現在,她已經不是黎非夜的妻子,彷彿一切都還在昨天。
駛入巴黎境內開始,許溫涼就告訴自己,從現在開始,她唯一的身份就是尉遲集團的接班人,其他的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
守護好尉遲冥生前的集團,是她唯一能爲他做的。
懷裡的黎驀始終很安靜,似乎是知道媽媽心情不好,所以努力不去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