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一句的時候，慕容瑾的語氣低沉了。
彷彿凃茵茵的死活，也是她所不願意面對的一件事。
“所以……你並不是，那是不是她……嗎？”芷雲小心翼翼地問。
慕容瑾愣了一下，然後埋下頭：“不會是她。絕對不會。”
她語氣那麼堅決，就好像是要說服自己什麼一樣。
芷雲嘆口氣，愛情啊，果真是不分人甚至是不分性別的。
只要愛了，無論如何都會陷進去，無論如何都會受傷，無論如何都放不開手啊。
“你能不能再轉過去一點？”慕容瑾問，“你離我這麼近，我不好下手，怕嚇到你了。還有，角樓裡有一套衣服，你能不能幫我把它拿過來放好。”
“好的。”芷雲半跪半爬的過去，從一個塑料袋裡取出了一套衣服。
拿出來的時候她愣了一下。
因爲她發現，這是一套男人的衣服。
慕容瑾原本是打算要裝扮成男人逃走嗎？
“背對着我走過來，衣服放一邊謝謝。”慕容瑾說。
芷雲依言照辦。
“等等，”她突然又說，聲音似乎也有點變了，有些嘶啞，彷彿在承受着多麼巨大的疼痛，“你把醫藥箱拿過去，我讓你遞什麼給我，你就遞什麼給我。”
“是。”芷雲反手摸到醫藥箱，將其拖到了自己面前。
接下來，她聽到慕容瑾在大口的喘着氣，又似乎在咬着牙，拼命的忍耐着什麼。
這一時刻，她覺得自己身後的絕對不是一個女人，而是一個比男人更堅韌的存在。
過了好一會兒，她驀地覺得慕容瑾沒有聲息了。
“慕容姐？”芷雲有些擔心地問。
身後沒有回答，靜悄悄的。
“慕容姐？”芷雲差一點要轉身。
然而就在她側了一半的時候，慕容瑾的聲音又緩緩地響了起來：“抓一團紗布，閉上眼睛，慢慢轉過身來。”
她的聲音裡透着疲憊和虛弱。
芷雲立馬抓起紗布，死死閉着眼，一點點轉過身去。
一個有些溼涼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然後引導她按在某個地方。
“好，替我按一會兒，止一下血。”慕容瑾艱難地說，“我現在沒什麼力氣。”
“嗯，”芷雲一直閉着眼，不敢睜開，“彈殼取出來了嗎？”
“出來了，”慕容瑾回答，“你手別動，我準備縫針了。”
“你打了麻藥嗎？”芷雲閉着眼睛問。
“沒有注射的，但是有外敷的，我剛剛敷了，要不然估計也撐不住。”慕容瑾又答。
“啊……”芷雲半是嘆氣半是感慨的，“慕容姐的痛神經，也算很小的了。要換是我的話，挨一子彈，怕是就痛暈過去了。”
“正常，”慕容瑾喘着氣說，“女人的痛神經本來就比男人敏感六倍以上。你們會覺得很痛的傷，在我們看來基本不值一提。”
芷雲握着棉花的手抖了一下。
什麼？
她是聽錯了什麼嗎？
慕容瑾剛剛說了什麼？
女人？男人？
她……她是不是打錯了比方？
“發什麼愣？”慕容瑾問，“被我嚇到了嗎？”
芷雲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慕容瑾的聲音相較於平時，低了好幾度，她原本就是有些嘶啞的低嗓音，此時卻比平時多加了一層渾厚。
芷雲真有些被嚇到了……
在這種驚嚇之下，她竟然睜開了眼睛。
然後，幾乎沒有懸念的。
呈現在她眼前的軀體，除了滿身的鮮血……根本就是一副男人的身體。
“嚇！”芷雲一驚，縮回了手。
“別鬆手！”慕容瑾咬牙，“你嚇歸嚇，能不能不要掉鏈子！”
他幾乎算是咒罵般的問她。
芷雲立馬又把被血染得通紅的棉花遞了過去。
這一下力氣又過於大了，疼得慕容瑾倒吸一口冷氣。
“對不起……”芷雲急忙說。
慕容瑾吸着氣：“給我噴一點酒精，燈拿近一點，給我照着。”
芷雲雙手發抖，但還是把燈照了過去。
這一照，她就發現，自己眼前真的是如假包換的一副男人身體。
“怎麼會這樣？”芷雲已經完全呆住了。
平時看慕容瑾穿衣服，根本就是女人的身材啊。
爲什麼脫掉以後，居然是這麼真實的男兒身。
“穿衣服的視覺哲學，我比你們女人精通一萬倍。”慕容瑾已經看穿了芷雲的想法，他開始給自己縫針，“化妝也是，我每天要花一個小時來畫手臂和腿，陰影打得好，可以起到收縮手臂粗細的作用。楚翰墨早就在懷疑我了，不過說真的，他再厲害，女人的生活細節方面也是一個盲區。更何況我這方面也是專家了。”
“你、你爲什麼要裝女人？”芷雲結結巴巴地問。
“爲了活命。”慕容瑾很簡短地回答，“不過言芷雲，你真的夠笨的，你在我家明明都已經見過我了。居然也會相信那是我弟弟。”
“實際上你沒有弟弟對吧？”芷雲有一種要哭的心情。
她想起走廊上那個追逐她的男人還有他略帶沙啞的聲音，茵茵……茵茵……
那明明就是慕容瑾啊。
“不，”慕容瑾停住了手，頗有些認真地看着芷雲，“我有弟弟的。或者說，我弟弟就是我。”
“什麼……”芷雲馬上就暈了。
慕容瑾繼續縫針：“我姐姐替我死掉了，所以我就要代替她活下去。從那時候我就是我姐姐，而我也是我弟弟。”
芷雲有些發愣。
這好像是一個很複雜的故事。
針縫完了。
慕容瑾取剪刀來撿斷了線，然後將傷口包紮好。
“好，”他說，“接下來就看我能不能活下去了。”
“你、”芷雲見他要躺下，急忙問他，“你要不要穿衣服？”
慕容瑾搖了一下頭，已經在睡袋上躺下：“現在不穿，怕把衣服弄髒了。剛剛是怕你發現，所以想穿，現在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了。”
“我休息一會兒，有動靜馬上叫醒我。”他的神情和往常也是沒什麼區別的。
但是氣質卻是完全不同了。
芷雲看着閉上眼的慕容瑾，他似乎很快就睡了過去。
真是太神奇了。
所有人都在懷疑慕容瑾是個同性戀，但是卻沒有人懷疑過她根本就是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