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肯定有。”安格爾在心靈繫帶裡給出了篤定的答案：“不過，這也說明了一件事，煙道之上隱藏的還真的是一條活路。”
臭水溝和迷宮其實本身就是一體的，現在被分開來談，只是後來者的分類。
奈落城還沒有破敗前，地下和地面差不多，都是存在大量生活區。說是地下城市，也不爲過。否則，奈落城也不會將各種官方機構建立在地下迷宮中。
有人生活的地方，自然就必須要有排污的渠道，所以有了後來的“臭水溝”。
這條路上出現變異的食腐松鼠，意味着這條路肯定有臭水溝，既然有臭水溝，那就代表附近肯定有生活區。生活區，也就意味着活路。
當然，活路和死路只是後來者的劃分，就連迷宮一說，或許都是當初生活在這裡的人隨口調侃的名稱，而非真實情況。
這裡就是地下水道，是地下的鋼鐵叢林。曾經在這裡生活的人，根本是把所有路都當成活路。他們只是生活在地下，所謂的尋覓迷宮出口——通往地面的通道，那根本就是他們的生活日常。
只是時光悠悠，現在的地下水道絕大多數的出口都崩塌了。能通往地面的通道，已經非常非常少了，這纔是讓地下水道變成了所謂的“迷宮”。
“現在不比萬年以前，活路也有可能成爲死路。”黑伯爵淡淡道。
安格爾：“但這對我們沒有影響，我們尋找的地方，無論是萬年前還是現在，都被認爲是死路。”
“既然那裡本身就是死路，那我們爲什麼要尋找活路？”卡艾爾好奇問道。
“定位。我需要找到標誌性建築，給我定位。”安格爾：“而一般這種標誌性建築，都在活路上。”
安格爾說到這後，便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了，其他人也沒有再詢問。因爲他們也知道，繼續問下去大概率只會得到尷尬的冷場。
不如提前就結束對話。
說是結束對話，也只是衆人沒有在對安格爾的話追根究底，他們依舊在心靈繫帶裡說着，只是聊得全是在這個大廳裡的發現。
安格爾聽了一下，基本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發現。
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這裡是一座曾經能容納上百人一起工作的實驗室，實驗日誌與實驗樣品都已經沒有了。遺留下的實驗用具大多破碎，或者被前人帶走，所以留在這裡的線索，幾乎全部丟失。
但能容納上百人同時工作的實驗室，這本身其實也算是一種線索。
“既然諾亞一族曾經也是花園謎宮的一份子，那黑伯爵大人，你們諾亞家族可有記載過，花園謎宮曾經發布過什麼重大的實驗成果？”問話的是多克斯，顯然，他和安格爾想到了一塊。
和地球文明不一樣，地球文明裡的實驗，無論大小，幾乎都是團隊作戰。但在巫師界，巫師一個人就能頂一個大型團隊，魔力之手能讓他們同時操控多個用具，精神力的發達能讓他們分心思索，也不會有思想混亂的地方，且巫師本身的知識底蘊也很廣博，尤其是學院派以及技術型的巫師，知識寬度與知識深度驚人，他們的記憶從不會遺忘，至於說靈感問題……巫師在沒有靈感前，根本不會開始做實驗。也就是說，他們的靈感一開始就存在，所以他們也不需要什麼頭腦風暴。
正因爲這種機制，巫師做實驗幾乎都是單獨作戰，頂多帶一倆個助理，以及一些純粹當看客的學徒。
這種大型的、需要百人共同工作完成的實驗，非常非常少。
可一旦出現這種大型團隊的實驗，必然會有驚人的成果。
“沒有記錄。”黑伯爵：“關於花園迷……算了，還是稱呼奈落城吧。關於奈落城的記錄，在奈落城衰敗之後，幾乎都被銷燬了。”
“外力介入？”安格爾立刻想到了陰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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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伯爵：“應該是吧，但是哪種外力，我就不知道了。說不定是源世界那邊的人，畢竟萬年前，源世界和南域還是經常互通有無的。”
多克斯眯了眯眼：“說不定奈落城在暗中搞什麼大型研究，觸動了某些人的神經。這才導致奈落城的衰敗？而這裡的實驗室，就是其中一個研究地方？”
“誰知道呢，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這些都已經埋葬在了歷史長河中……而且，與我們的目標無關。”黑伯爵並不想談論陰謀論，因爲就連黑伯爵自己都得承認，陰謀論的可能性……還真的很大，深究下去，並不是什麼好事。畢竟，萬年時間對於巫師，或者一個強盛的巫師家族、巫師組織來說，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要是因爲過於深入探究奈落城而把諾亞一族給搭上了，那就沒意思了。
看多克斯有繼續詢問的意思，黑伯爵直接打斷道：“真想知道的話，你可以跟着安格爾去野蠻洞窟找書老，書老肯定知道這段歷史的真相。”
這話說了等於白說，因爲書老幾乎不在人前現身，連野蠻洞窟的人都見不着，更別說外人了。
多克斯嘆了一口氣，拍了拍卡艾爾的肩膀：“看來，我想幫你探索點歷史真相，是沒辦法了。”
卡艾爾默默不語的離多克斯遠了一步。
他可不傻，他追尋歷史是不假，但他也清楚，有些被掩蓋的歷史真相深究的話，只會給自己帶來麻煩。顯然，奈落城的失落，大概率就是這種情況。
卡艾爾好奇歷史，但真探索這裡的歷史，相信離死也不遠了。
又過了五分鐘，多克斯在心靈繫帶裡道：“我們這邊都搜索完了，沒有什麼發現，你那邊呢？”
多克斯問的自然是單獨走到一邊的安格爾，然而，卻久久沒有得到安格爾的迴應。
衆人心生疑惑，擡頭望向安格爾所在地。
卻見安格爾手裡拿着不知什麼東西，正在查看。
難道有什麼發現？多克斯想也沒想，直接大步流星的來到安格爾身邊，也不管人與人之間的安全距離，腦袋直接往安格爾胸前湊，打量着安格爾手心上的物什。
“這是……實驗儀器的碎片吧，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嗎？”多克斯看了一會兒，疑惑道。
安格爾：“現在，立刻離我三米開外。”
多克斯一仰頭，才發現自己幾乎靠在安格爾的胸前，與居高臨下的安格爾對視。
“咳咳。”多克斯也感覺到了尷尬，趕緊後退，然後補充了一句：“不得不說，長得好看的人，就算是仰視也好看。”
安格爾：“謝謝你的誇獎，不過我下次會注意一點，用變形術會換一個醜一點的形象，避免再被一個男人投懷送抱。”
多克斯撓撓頭，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一臉的不好意思。
不過，此時也不用多克斯說什麼來緩衝氣氛，黑伯爵就主動接過了話題：“你注視的是這上面的蛇纏徽記？”
黑伯爵一語中的。
安格爾手上是一個實驗儀器的碎片，單說價值的話，和其他碎片其實沒什麼區別，但這個碎片上卻有一個非常顯眼的標誌。
一隻銀蛇纏着骨杖的徽記。
“嗯，這個徽記我看過類似的。”
安格爾還沒說完，黑伯爵就直接道：“你是指童話世界，巨蛇之國的永生蛇徽？”
“是的。”安格爾點點頭，對於黑伯爵知道巨蛇之國之事，安格爾一點也不奇怪。畢竟，對方是真.大佬。
“巨蛇之國在千年前破亡，但巨蛇之國就算沒破亡，也沒延綿多少年。距離萬年前，更是遙遠。”安格爾：“我就是有點奇怪，巨蛇之國的永生蛇徽，爲何會與萬年前這裡的儀器上徽記如此相似？”
“你覺得兩者有聯繫？”黑伯爵問道。
安格爾搖搖頭：“不知道。或許沒有吧，畢竟時間間隔太長了。”
黑伯爵：“的確，時間間隔太長了。但是，你知道巨蛇之國這麼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國度，還是附屬世界裡的國度，爲何會讓很多巫師都關注嗎？”
安格爾自然知道，只是他並沒有出聲。
“是因爲拜源人。相傳，拜源人在萬年前徹底被滅。可後來又流傳一個說法，巨蛇之國還有最後的一支拜源人族羣。”
“當然，這個說法是真是假，我也無法確定。但是，拜源人在萬年前被滅，奈落城也在萬年前被毀，據說存在拜源人的巨蛇之國有永生蛇徽，奈落城的實驗室發現蛇纏杖標記，你覺得這兩者之間會有聯繫嗎？”
黑伯爵只是將一些可能存在的聯繫擺了出來，並沒有給出直接的答案。
安格爾沉默了片刻，手掌微微用力，掌心的儀器碎片便化成了渣，晶瑩剔透的粉末從他掌心慢慢泄落。又被速靈的風尾一掃，粉末便徹底的消散不見。
“我也不知道有沒有聯繫，更不想妄加猜測，這個實驗室的探索就到這吧。我們是該離開了，再不離開，我的幻境裡估計會塞滿那些長了飛膜的食腐松鼠。”
安格爾轉頭就走。
看着安格爾的動作，黑伯爵不覺得被輕慢，反而輕輕一笑。
不管這兩件事是否真的有聯繫，但可以知道的是，奈落城的隕落有秘密，拜源人更是牽涉甚廣，別說安格爾，就連黑伯爵自己牽扯進去，都不是那麼好脫身的。所以，最好的結果，就是完全不去管。
安格爾的做法，顯然就是最好的選擇。
然而，黑伯爵看到的只是表面。有些東西只要看到了，哪怕你將證據銷燬，他也會銘刻在心。
安格爾對奈落城的情況可以不在意，但對這個蛇纏徽標，卻相當的在意。
因爲，多多洛就是目前還存活着的，最後一個拜源人。
而多多洛身上唯一的東西，而陪伴多多洛復甦時，唯一的隨身之物，是一個銀碗。這個銀碗的內壁，擁有一個徽記——黑蛇纏錐。
此前，安格爾以爲巨蛇之國是“蛇纏柱”的起源。但現在看來，“蛇纏柱”或許與拜源人更有關係。
萬年前，拜源人和奈落城真的有過交際嗎？
安格爾在心中長長嘆了一口氣，將腦海裡繁冗的思緒甩掉，這些線索他會銘記，但現在並不合適探究。
還需要蟄伏與等待。
等待多多洛的成長，等待源火的歸位。等到那時，就算安格爾不去探究，或許“蛇纏柱”也會主動出現在他面前。
……
實驗室除了那條隱秘的煙道外，只有一個通往外界走廊的門。
此時，走廊兩邊光影閃爍着，大量的食腐松鼠在光影之中蹦躂。但是，無論他們怎麼蹦躂，都只在原地打轉，看上去還挺魔怔。
“只靠光與影就能控制這羣食腐松鼠的動向，幻術之道，的確有可取之處。”多克斯感慨。
安格爾：“別用一種優越感爆棚的態度來作點評。”
多克斯：“這可不是什麼優越感，我是真心誇讚你的幻術，不過幻術再強，同階還是不如血脈側。”
安格爾：“你繞了那麼多，想說的還是最後那句話吧。”
多克斯嘿嘿一笑，沒有反駁。
他之前那麼賣力的殺魔物，英姿颯爽，強悍無比，紅劍所至之處皆無生還，多麼的帥氣。但安格爾只是用一個光影幻術，就把所以的食腐松鼠給控制住了，這一手飄逸的幻術，反而襯得多克斯之前有多麼的蠻幹。
所以，爲了挽回點面子，多克斯繞來繞去，總算是把同階之中血脈巫師比幻術系巫師強給說了出來。
多克斯也不求安格爾和黑伯爵的同意，只要不在瓦伊與卡艾爾面前掉面子即可。
只是多克斯的這番“苦心”，可能都沒有什麼用。因爲卡艾爾就是個學院派，他不討厭戰鬥，但也不喜歡戰鬥，多克斯這番話完全沒有打動他。反倒是安格爾的幻術，讓他覺得很有研究的慾望。
至於多克斯的故友瓦伊，那就更別說了，宅男加小迷弟一個。強不強誰在乎呀，還是超維大人更令人崇拜。
安格爾也沒和多克斯爭誰強誰弱的問題，因爲不少的血脈側巫師就靠這點優越感找存在感了。類似的情況在巫師界常有發生，爭辯起來就會沒完沒了，如果最後爭到紅臉，真要擼袖子上場比一比的話……還是血脈側會技高一籌，那準會讓他們更傲嬌。
所以，遇到這種狀況，要麼敷衍的恭維一句，要麼不理會就是最好的迴應。
安格爾選擇了前者，畢竟多克斯在這次探索時的作用還是很大的，有資格得到他的敷衍。
應付了多克斯後，他們繼續向前。
這條走廊兩邊都有光影幻境，所以哪怕兩邊有大量的食腐松鼠，但一路上依舊暢通無阻。
不過，走了約莫五十米後，走廊出現了分界線，前方是一個岔路。
而這個岔路上，有一層薄薄的光影幻膜，這是安格爾佈置的光影幻境的邊緣。
哪怕站在幻膜前，他們也能聽到外面嘰嘰喳喳的聲響。
外面顯然還有變異的食腐松鼠，從數量上看，不比被困在實驗室裡的少。
這也意味着，他們一旦踏出這片幻膜保護的走廊，將面對的是一片前所未有的恐怖鼠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