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決定離開，其實隨時都可以走。不過，在離開之前，安格爾還有一件事要做。
他將精神力探入手鐲中。
不無意外的，他再次看到了和上回進來時一模一樣的場景。
波波塔埋首研究着軟態蟲的蟲巢，穿着一身鵝黃色連衣裙的花雀雀漂浮在他身後，腦袋靠在波波塔肩膀上，看上去一副親暱的模樣，實際上花雀雀也和波波塔一樣，是在觀察着軟態蟲蟲巢，並且他們兄妹倆還時不時的進行激烈的探討，這讓把本該關心這個問題，卻將問題丟出去的安格爾頗爲汗顏。
“大哥哥？”在安格爾精神力探入手鐲後，不到一分鐘，花雀雀便帶着狐疑之色轉過頭。
對於花雀雀那超高的直覺，安格爾現在也算是處變不驚了，淡然的開口道：“是我。”
波波塔聽到安格爾的聲音，本來準備站起身，卻被安格爾制止了。
“你繼續研究吧，我不打擾你。不過，我有些事情要和花花單獨談一下，所以花花我就先帶出去了。”安格爾道。
波波塔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眼神中帶着一絲彷徨。
安格爾笑了笑：“放心吧，我不是帶花花走的，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和她商量一下。”
縱然這麼說，可波波塔表情依舊有些黯然，經過這幾天與妹妹的相處，他非常的開心，甚至刻意去迴避了一些事情。如今安格爾說要和妹妹單獨談話，卻是讓波波塔想起了那些不願意回想的事。
其實，無論花雀雀會不會被帶走，他自己大概也陪不了花雀雀多長時間了。
等到肉身崩塌，自己到時候落得靈魂都不歸屬於自我。
前幾天的相處，就像是一場沉溺的美夢，可夢終究有甦醒的一天。此刻，當波波塔面對現實的時候，心中難免失落。
花雀雀看着波波塔的表情，心中怎會不知道哥哥的想法。
她的表情飛快的變化着，從心疼無奈，到遲疑猶豫，最後似乎暗暗決定了什麼，深吸一口氣，對着波波塔道：“我去去就來，放心吧，我會一直陪着哥哥的。”
說罷，花雀雀感覺自己的魂體開始慢慢的被牽引。
她沒有掙扎，順着這股牽引感，從手鐲空間內消失不見，只留下一臉傷神的波波塔。
當花雀雀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出現在了一個幽暗的寬敞靜室中，除了一張辦公用的長桌與椅子，只有黑白交錯的方塊格紋地磚，以及黯淡的光線，清冷的氣息。
安格爾坐在長桌前，他的面前有一盞古銅燈座，玻璃中的油火在搖曳着，昏黃的光線僅只照亮周圍數米。
花雀雀看着桌前的安格爾，不知爲何，總覺得和上一次見面時，有些不一樣。
搖曳的火光讓安格爾的五官輪廓顯得更加深刻，碧藍色的眼眸在火光中染上了淡淡的輝芒，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他的眼眸中茁長。
明明外貌沒有什麼改變，可給花雀雀的感覺，卻是更加的沉穩與強大。
她才進入手鐲沒幾天，爲何就有這種翻天覆地的變化呢？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花雀雀在思索的時候，安格爾擡起眼，看向漂浮在半空中的花雀雀：“我找你來是爲了什麼事，你應該知道吧？”
花雀雀回過神，點點頭。
“你考慮的怎麼樣了？有答案了嗎？”安格爾直視着花雀雀，等待着她的回答。
就在三天前，安格爾私下向花雀雀傳遞過一個消息，將他與伊莎貝爾的交易說了。
花雀雀可以自主選擇留下，或者跟着他離開黑城堡。
安格爾給了花雀雀幾天時間考慮，如今淨世之盛宴也結束了，也到了該給出答案的時候了。
“如果沒有意外，我不日就會離開黑城堡，所以我希望你能給出一個確定的答案。”安格爾頓了頓，看着花雀雀那稚嫩純真的面容，語氣稍微柔和了些：“相信我，我不是給你壓力，你無論做什麼選擇，我都會支持你。”
花雀雀低下頭思考了一會，眼神從猶豫到堅定只用了幾秒時間，她擡起頭，表情難得的鄭重，配合她有些嬰兒肥的雙頰，有一種小大人的錯覺。
“大哥哥，你能再多留幾天嗎？”花雀雀不答反問。
“爲什麼？”
花雀雀遲疑了一下：“我預知到了一些畫面，應該用不了幾天，我們就能將變形軟態蟲培養出來了，所以我想請大哥哥多留幾天。”
“只有這個理由？”安格爾眼神閃爍着。
花雀雀點頭。
“我明白了。”安格爾點頭，同意了花雀雀的要求。只需要多留幾天，就可以得到變形軟態蟲，絕對是一件穩賺不賠的事。
不過，安格爾也明白了花雀雀的態度，她沒有選擇跟着安格爾走，她想要留在黑城堡。
要不然，她也不會讓安格爾留下來，直接跟着一起走，不也能完成對變形軟態蟲的培育嗎？
雖然安格爾對變形軟態蟲的培育很在意，但是現在更讓他好奇的事：“你爲什麼想要留下來？”
花雀雀是留下還是跟着他離開，安格爾都會尊重她的選擇，甚至安格爾自己也認爲，花雀雀留在伊莎貝爾身邊比較好，畢竟伊莎貝爾是一個秩序派的靈魂巫師。
但是，按照安格爾的推測，花雀雀其實有極大可能是選擇跟着他走，畢竟波波塔還在他手鐲內，他也不可能將波波塔留在黑城堡。所以，安格爾有些好奇，花雀雀選擇留下的原因會是什麼？
“我想要改變。”花雀雀毫不猶豫的道，清澈的眼神中，帶着一絲堅決：“伊莎貝爾大人曾告訴我，只要我配合她的實驗，我會變得更加強大。”
“所以，你單純想要變得更強大起來？”安格爾倒是很意外花雀雀的答案。
花雀雀點點頭：“是的，不過……這只是其中一個理由。”
“那其他理由呢？”安格爾有些好奇。
花雀雀這會兒卻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才低着頭，用不好意思甚至有些羞愧的語氣，支支吾吾道：“我可以和大哥哥，做一個交易嗎？”
安格爾還等着她說另一個理由，卻沒想到花雀雀的話語突然跳到了另一個維度。
“交易？”安格爾看着花雀雀那明顯帶着愧疚的表情，有些好笑：“你不妨說來聽聽？”
花雀雀小臉糾結成了一團，鼻子周圍全是皺出來的紋路。
安格爾笑道：“我不知道你爲什麼會露出這種表情，不過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我相信這段時間你應該也對巫師有過一定的瞭解，巫師界有一個公認的規則——等價交換，所以巫師是非常樂意交易的一羣人。”
“你不用因爲感情因素而覺得愧疚，只要你提出的交易我認可，這場交易就能成。”
聽完安格爾的話，花雀雀還是有些不自在，大概是覺得安格爾幫了她很多忙，她卻還要提要求，有些羞愧。
不過仔細想想，安格爾與花雀雀之間並沒有存在哪一方付出更多。
初遇花雀雀時，花雀雀給安格爾提供了格蕾婭的信息，還主動將賴以生存的魂珠也要送給安格爾。這才換來安格爾的憐憫，並且爲她佈置了一個幻境。
而後來，花雀雀留給他的一個項鍊，還成爲了他從波波塔手中逃過一劫的關鍵道具。
至於他帶波波塔來見花雀雀，卻是因爲他答應了波波塔，當然其中也有對花雀雀憐憫的關係。
但這裡面的情誼往來，其實是很難量化的。沒有所謂誰給予的多，誰給予的少一說。
花雀雀在忸怩了好一陣子，才期期艾艾的道：“我……那個……變形軟態蟲，我想……”
安格爾打斷她的結巴，一句話總結道：“你是想說，你用變形軟態蟲的誕生，與我做交易？”
花雀雀眼神慌亂的點點頭。
安格爾沉吟了片刻，說起來當初他看到花雀雀與波波塔一同研究軟態蟲蟲巢的時候，當時就有些好笑，他留時間給這倆兄妹相處，結果波波塔帶着花雀雀卻在研究蟲巢。後來，花雀雀讓他別怪波波塔，研究蟲巢是她提議的。
安格爾問她，爲什麼會選擇研究蟲巢。
花雀雀當時的答案，雖然說是幫助波波塔，但話裡話外還有餘地，表現的非常模棱兩可，明顯有隱情。
如今想來，估計那時花雀雀內心中就有做交易的想法了。
“可以嗎？”花雀雀有些不自在的詢問。
“當然可以。”安格爾毫不猶豫的點點頭，變形軟態蟲的珍貴，毋庸置疑。可以說，整個南域目前可能都找不出一隻變形軟態蟲來。
而花雀雀交易的，不僅僅是一個活的變形軟態蟲，只要母蟲還在，變形軟態蟲就可以持續的誕生。
這是一個非常巨大的利益。
作爲交易的籌碼，絕對是很重磅了。不過，現在就看花雀雀想要交易的內容是什麼了？
花雀雀在這個時間提出交易，必然是經過了仔細思考的。說起來，安格爾也十分好奇，花雀雀會提出什麼要求？
安格爾看向花雀雀，等待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