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的溫度很適中，沈遲坐在了牀邊。
晚上的酒還沒有全醒，頭有些疼，他就坐在牀邊，一直看着熟睡中的許朝暮。
她身上的被子有一小半沒有蓋在身上，她睡得很香，絲毫沒有察覺到冷。她的兩隻小手緊緊攥住被角，眉頭微微蹙着，像是有心事。
他伸手替她將被子蓋好，動作很輕，許朝暮沒有任何動靜。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這已經成了他很習慣的一個動作。以前替她蓋被子的時候還會弄醒她，現在，他早就很熟練了。
果然，許朝暮一點動靜都沒有，她只是抓着被子，臉上的表情並不開心，像是做了什麼不美好的夢。
他擡起冰涼的手，輕輕撫摸着她的臉龐。
大概是他的手太涼了，她微微動了動嘴脣，呢喃囈語：“四哥……四哥……”
聲音很輕，很輕，但沈遲聽到了。
他以爲她醒了，看向她時發現，她只是在說夢話。
橘黃色的燈光照在她的臉龐上，她那層密密的睫毛在眼皮子上投下淺淺的陰影，宛若翩翩蝶翼。
他的喉嚨裡泛起一陣陣酸苦，冰涼的手在她的臉上劃過，終究落了下去。
就這樣，他在她的牀邊坐了整整一個小時。
深夜的大地萬籟俱寂，外面和室內都很安靜，安靜到可以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沈遲的一顆心沒來由地快速跳動着，久久無法平靜。
他已經六天沒有見到她了，他知道。
此時此刻，他的頭很疼，他想起了每當他頭疼的時候，她都很緊張地要替他揉一揉。
他薄脣輕抿着，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她的臉龐。
他想開口，但喉嚨裡始終被梗着一樣，說不出的酸澀。
在坐了整整一個小時之久後，他站起了身，伸手關掉了她牀頭的壁燈，默默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整個過程，他的動作都很輕，許朝暮絲毫沒有察覺。
……
許朝暮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七點多了，暖和和的太陽從窗簾處照進臥室，投下一片溫熱的陽光。
許朝暮眯起眼睛，還是很困，她想賴牀。
沈遲不在家的時候，沒有人管着她，她起不起牀全憑自覺，現在他回來了……呵，他大概也不會跟她講話了。
她就閉上了眼睛，往被窩裡縮了縮。
天氣冷的時候睡懶覺大概是最舒服的了，那就這麼舒服地享受着吧，她不願意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
整個人蒙在被窩裡，很快，她又睡着了。
早上八點的時候，沈遲已經坐在露天陽臺上看報紙了，他的手邊是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
還好昨晚沒有喝太多酒，不然今天早上頭又會疼得厲害。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淡然地坐在陽臺上享受清晨了，他翻了翻報紙，此時太陽已經很溫暖。
不經意間，他習慣性地擡了一下手錶，已經是早上八點了。
“管家。”他喊了一聲。
凌管家連忙跑到了露天陽臺上，道：“四少，我在。”
“她還沒起？”
“是的。”
“我不在的時候，她每天都這樣？”沈遲皺眉。
“不不不，沒有，四少奶奶還是很聽話的，您不在家的時候，她早上都很早就讓我們上樓去幫忙。”
“今天都八點了。”
“可能……四少，您要是有時間的話，要不您親自去看一看吧。”凌管家道。
沈遲沉默了，沒有開口。
“還是我去吧。”凌管家轉過了身。
她是故意這樣說的，要是按照以往，沈遲一定會站起身來說“不用，我去”。
可是……今天沈遲還依然坐在椅子上，沒有任何動靜。
他默默翻着報紙，也不開口。
話已經說出口了，凌管家只好自己去了。
到了許朝暮房間的時候，她敲了一下門。
許朝暮還在熟睡中，被窩很暖和，她睡得很香。
但凌管家堅持不懈地敲門，五分鐘後，許朝暮被吵醒了。她揉了揉眼睛，有點痛苦道：“我還想睡，不要敲門了。”
凌管家道：“朝暮，起來吧，四少在等你吃早餐。”
“讓他自己吃。”許朝暮沒好氣道。
這會兒，她眼睛都睜不開了，腦子裡也一團亂，她只知道一個道理，打擾她睡覺的人都不是好人。
“朝暮，我今天早上做了你愛吃的蔥油餅，還有蜂蜜茶，不吃早餐對身體不好。”凌管家道。
“我不吃。”許朝暮嘟噥道。
她就一個念頭，她想睡覺，想睡覺，想睡覺。
“四少在等着你呢，你要是不來，四少也不吃早餐了。”凌管家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許朝暮抓了抓頭髮，好吧，此時此刻，她已經睡意全無。
她只好撐着身子坐了起來，很煩很煩道：“凌管家，你進來吧。”
“哎！”凌管家知道她終於肯起牀了，推開了門。
她一進門就很熟練地替她拿了衣服，鞋子，髮飾，又幫忙給她穿衣服。
“他怎麼沒有去集團。”許朝暮沒好氣道。
“四少今天休息。”凌管家胡謅道。
“他真在等我？”許朝暮不相信。
他昨天那態度，恨不得吃了她似的，怎麼會好心好意等她一起吃早餐？
“真的。”凌管家撒謊道，“四少在陽臺上看報紙呢，你也知道的，他平時最遲七點就吃早餐了，今天爲了等你，還沒有吃。”
“真不是凌管家你不給他吃？”許朝暮半信半疑。
“我哪有那個膽子。”
“哦。”
許朝暮的情緒還不是特別好，至少，她不是很相信。
凌管家試探地問了問：“朝暮，他昨天又欺負你了？”
許朝暮沉默了，只是在穿着自己的衣服。
凌管家一看這情形，頓時就明白了什麼情況了，四少這傢伙果然又欺負許朝暮了。
“朝暮別生氣。”凌管家安慰她。
“我沒有什麼好生氣的，我已經習慣了他的不講理，我也不覺得他能改。”
凌管家沉默了，她扶着許朝暮下牀去洗手間洗漱。
她先替許朝暮梳頭，她看到鏡子裡的許朝暮很平靜，但也不開心。
“朝暮，廚房裡還有點芥末，你要不要。”凌管家平靜道。
“嗯？”許朝暮眨了眨眼睛，“我不吃芥末。”